气的徐昼,在她的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自从徐家父母去世后,只有在陶珠璎的面前,徐昼才会偶尔露出笑脸。 我、徐昼、珠缨,几乎是共同度过了一年。 孩子时期霸道的脾气,我缠着珠缨,珠缨却是喜欢陪着徐昼。 但这一天并没有持续太久,珠缨的神色日益苍白,听人说,她那日也受了惊吓。 那日受伤后留下的眼角的痣,就像是一个回忆的触发点。 无论是珠缨,还是徐昼,都会想起那天的所有。 因此,在某一天,珠缨出国了。 她离开的那天,徐昼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有我去送了珠缨。 她含着眼泪,问我:「阿昼呢?阿昼为什么没来送我呀?」 声音那么那么软。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拉钩吗?」她漾出一抹笑。 「拉钩。」 我遵守着约定,时不时地飞去国外探望珠缨。 父亲为此还大怒,他说,这是徐家欠下的人情,你凑什么热闹? 陶家获得了钱、地位。 他们终于还是看不下去精神日益衰败的女孩,将她接走调养—— 不论从哪个方面,楚家已经为他们的好心,得到了远远超出预想的东西。 很久很久以后我曾想过,如果所有的野心都停在出国的那一年,如果珠缨仍旧是当年的小天使,会不会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便能是我? 但我不是徐昼,我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也是在珠缨离开的第二年,徐家别墅住进了薛春。 她是报纸上一鸣惊人、年仅六岁的围棋天才。 但在一场车祸中,她的父母去世。 徐家资助了这个女孩的未来。 同样,就像是惯用的手段一般。 他们像是把女孩「买」了下来,想要送给徐家最受宠的徐小少爷当做「礼物」—— 名为同龄人的陪伴。 我相信,在刚开始,徐昼也是这么想的。 我曾经问过他:「徐爷爷给你找了一对父母以后,是想给你再找个妹妹吗?」 眉眼如玉的小男孩,冷冷地看着我,有些惊讶,却含笑,缓缓问道:「什么啊,这个野丫头怎么配做我妹妹啊?」 他的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养宠物有什么意思啊,楚清见,要不要我养个人给你看看?就把她——当做我的女儿。」 是宠物。 是洋娃娃。 他将一切关系都看得冷漠。 毕竟,徐昼一向是自私的。 而他拥有的一切,也允许他的自私。 他天资聪颖,我万望不能及,心思深沉之处,又令人心生厌恶。 但学会隐藏之后,在外人面前,徐昼表现得仪态端庄、谦谦有礼。 真是令人恶心。 我不稀罕这段所谓的友情。 但徐楚两家的关系,却又让我不得不维系这一段「友情」。 也是从那天起,我就在心底想着,徐昼,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自大与狂妄付出代价。 可是我渐渐看不懂他和薛春了。 徐昼一向是会很多东西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给小女孩扎头发、挑衣服、收拾行李。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昼。 那是薛春来到徐家后第一次外出比赛。 我看着徐昼亲手给薛春收拾好行李。 薛春披着头发,乖乖地等在一边看棋谱。 刘妈在旁边问:「薛小姐,我帮你扎头发吧?」 薛春乖乖地点一点头。 但刘妈还没动手,徐昼就已经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很冷。 冷得厌恶的感觉。 那时的刘妈刚来徐家别墅。 而徐昼似乎已将薛春当做自己的私有物。 「薛春,我和你说过什么?」 徐昼将箱子合上。 看棋谱的薛春没反应过来,她抬头,有些迷茫。 「别让陌生人碰你。」 简直是有病。我在旁边看着,心中如是想道。 长大的徐昼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但我知道,他也越来越会犯病了。 我照旧飞去国外看珠缨。 她的神色本一天好过一天,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看到那些从国内寄来,来自徐昼的信时,珠缨的神情越来越落寞了。 终于有一天,她在我的面前哭了。 「清见,你说阿昼是不是忘记我了?」 她摊开那些信。 这些信,来自徐昼。 信纸上的字数很短。 但或许连写信的人自己都没发现,在那短短的几句问候中,他无意提到过几次「薛春」这个名字。 我知道徐昼一开始将薛春当做「宠物」,又或者是那极为可笑的「女儿」。 但我也曾经见过十一岁薛春在北城定段迷路的那年,几乎急疯了的徐昼。 时至现在,就连我也不明白,徐昼对薛春,到底是什么情感。 但毫无疑问,徐昼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掌中之物。 然而,徐昼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有想过珠缨吗? 还是说,他自以为自己能够同时拥有珠缨和薛春呢? 这世间的一切都无厘头。 就像我陪伴了珠缨那么多年,但都抵不过徐昼。 就像徐家明明已还了陶家当年的那份恩情,但陶家却从此会将徐家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陶家和珠缨,毕竟是不同的。 从长辈那里听闻陶家贪婪的嘴脸之后,我下意识地将陶家与珠缨分开了。 所以当珠缨说她准备回国的时候,我动摇了。 「清见,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她笑颜如花,一如初见。 拉钩的两根手指,也像是五岁那年我向她保证一般。 午后在病房翩翩起舞的女孩子,是粉色的美丽的蝴蝶。 从五岁那年起,我便一直小心地将其珍藏在手掌心里。 而为了保护这只美丽而脆弱的蝴蝶,我也必须付出一些什么。 对珠缨,即便是我自己,我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可以不和珠缨在一起。 但徐昼,绝不能拖着珠缨的同时,又对薛春产生感情。 就像小时候想的那样,我一直坚信,徐昼这样狂妄而自大的人,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铜雀春深、金屋藏娇。 徐昼手中养成的小雀儿,却不知何时,想要慢慢飞出掌心。 薛春十八岁那年仍长久地独自待在 H 国。 她只有偶尔会回到国内比赛。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回徐家别墅。 那天,她难得回国在北城准备比赛。 与我在酒店相遇的时候,薛春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我看向她,微笑:「好久不见,薛春。」 「好久不见。」 准备比赛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薛春困得睁不开眼来,但她还是强撑着,和我淡淡打了声招呼。 「你很久没见过徐昼了吧?」 「嗯……」 她掀了睫毛,看着我,像是想问什么,但终归什么都没问。 「眼睛都睁不开,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我嗤笑一声。 「楚清见。」 她摇了摇头,像是做梦一般,声音很轻, 「我好像闻到了徐昼的线香味,你现在也喜欢点香了吗?」 怎么可能。 我看着她如在梦中般开了房门进去。 身边喜欢点香的,只有徐昼一个。 「她回房间了。」 「哪里看到的。」 「我们一个酒店。」我挑了挑眉,看着坐在沙发前的徐昼。 他翻着相册,神情很淡漠。 相册里的照片,是薛春。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皱眉。 他站起身,合上相册,递给身后的助理,又看向我: 「楚清见,我和你说过,少和薛春接触。」 他转身,背对着我,黑发在光下盈盈。 我站定,看着,突然开口: 「我说,徐昼。两年前你突然染了红头发,不会是因为我说过的那句话吧?」 徐昼开房门的手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也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两年前薛春第二次参加三星杯前,我曾开玩笑地对徐昼说,人家父母,孩子高考前还穿红色的衣服呢,你呢?要不要去染个红色头发? 可是红色终究褪去。 徐昼也再没有染过红色。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我抬起头,跟着徐昼出门。 他走得很快,路线却很眼熟。 是薛春房间的路。 这个神经病,果然早就知道了薛春会在这家酒店比赛。 我气喘吁吁地绕过走廊,抬头,终于看见徐昼的背影。 刚想喊他。 但一抹淡淡的红色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那是围巾。 是谁的围巾? 不过,还会有谁的围巾? 不知怎么出了门的薛春,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