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皱眉问,“夫人是疑我和大人有私情?” 闻言,沈知予眼眸一暗。 韩晏靳醉酒那晚,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俨然成为了她心中一根刺。 但她已经顾不得他们有无私情了,只要能阻止萧颜入宫,她宁愿这根刺越扎越深。 沈知予转身,往外走去:“佳人当该配才子。” 萧颜望着那背影,心甚为忐忑。 她总觉得沈知予与韩晏靳口中那恭默守静之人大相径庭。 …… 沈知予回府时已过巳时,她特意看了眼长福,却见他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 她停住脚步,问道:“为何哭了?” 长福立刻跪下来:“小的该死,扰了夫人眼……” 见他这般卑微,沈知予心中不忍:“别怕,大晌午的你哭什么?” 听到她再追问,长福终于说出了实情:“回夫人的话,方才小的家姐来信,说娘病重,小的一时担心,所以才……” 沈知予道:“起来吧。” 长福犹豫了会儿,站起了身,始终不敢抬头。 “你娘在哪儿?”沈知予又问。 “……临安。” 临安离京城倒不是很远,若是雇个马车,两三日也就到了。 沈知予褪下腕上的镯子,塞到他手中:“你不必哭了,一会儿你去刘管事那儿领五十两银子,在京城置办个小院子,将你娘和家姐接来吧。” 长福一愣,似是不敢相信,突觉手中的镯子重如千金。 直到沈知予催促,他才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猛磕头:“小的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沈知予忙止住他,只道:“若要报恩,我须得你帮我做些事。” 第十九章 何人 正厅。 沈知予见韩晏靳坐在椅子上,面露诧异。 如果按照现在的日子算,她已经有近一年都没有见过韩晏靳在晌午回来了。 韩晏靳看她回来了,立刻站起身走了过去:“你去哪儿了?” “去了爹那儿。”沈知予垂眸,语气有些低迷,“他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 闻言,韩晏靳眉一次,眼底多了丝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他抬手执起沈知予的手,声音放柔:“你不是想回凉州吗?等你爹生辰已过,我们就回去。” 沈知予一愣,猛地抬起头望着他。 是她听错了吗? 韩晏靳说回凉州。 “你不是说……”念起脑海中他的无情之语,沈知予心间不由发涩。 但更多的是生了一丝希望。 韩晏靳是否不会再权倾朝野,忘了本心。 而韩晏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亲昵地拍着她的后背。 半日的愧意让他不断的想起昨晚沈知予的话。 或许是因为对她渐少的陪伴才让她生了那样的心思…… 午膳间,沈知予明显觉察到了韩晏靳对她的细心。 剃鱼骨,挑去花椒,眉目缱绻。 她心不由软了,从前食之无味的饭菜变得很是可口。 望着韩晏靳的目光也越发深邃。 “一会儿我会去刑部一趟,你若觉着实在无趣,不如去翻翻从前所记的案卷。” 韩晏靳夹了块肉放进她的碗中,说道。 闻言,沈知予点点头。 她曾为仵作时,在验尸时会记下各种离奇的锱节。 往后几日,韩晏靳日日都会在戌时前回来,进府第一件事便是寻沈知予。 他在一旁看书,她时不时翻翻案卷或者绣花,一派岁月静好。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让沈知予差点忘了自己重生一事。 直至这日薄暮时分,她才从宫中回来,便见一拿着幡的男子坐在角门边儿上。 沈知予一怔,仔细一看,认出了是那日说她是“无命之人”的算命先生。 她屏退下人,揣着忐忑的心走了过去。 男子换了身月白色锦缎长衫,高竖的黑发随微风而飘。 剑眉星目,微抿的薄唇弯着小小的弧度。 他背倚着门框,一手执幡,一手搭在弯曲的腿膝上,似是云鹤般在此歇歇脚。 沈知予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是寻我吗?” 男子笑道:“夫人还记得我。” 他站起身,复而又道:“我姓顾,单名一个羽字。” “顾羽?”沈知予紧了紧拳,语气略带一丝急切,“那日你的话未说完,可否再详细告知一二?” 顾羽走上前,收起笑意,低声道:“夫人,若贪恋此刻温情,你再将重蹈前辙。” 沈知予眼眸一震。 她以往从不信牛鬼蛇神一说,更不会听信算命人的三言两语。 但自重生后,她才只这世上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你到底是何人?”沈知予看着顾羽,言语间满是惊讶。 顾羽抖了抖手中的幡:“只是云游的算命先生。”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夫人可还记得自己曾发过何誓?又可记得愧对于谁?” 沈知予眸色怔怔。 她曾在皇上临终前发誓,要守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临死前,她愧对开创魏国的列祖列宗,还有因她惨死的养父。 甚至她也恨,恨韩晏靳负了她! 第二十章 焚信 见沈知予恍惚的模样,顾羽竟转身走了:“有缘再会。” 他来去匆匆,沈知予再想问其他也没机会。 她凝重着脸,握紧了拳。 既然他说‘有缘再会’,必定是会再见面的。 沈知予回身望向偌大的提邢司府,印着橙黄色的夕霞的双眸满是悲怆。 她的心上人,她的夫君,将是夺了魏国苏山的仇人。 天边的红意渐渐蔓进她湿润的眼角,沈知予低下头,喉间越发苦涩。 进了府,沈知予才坐下,还未缓过神,长福便来回话。 “夫人。”他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句。 沈知予回了神,叹了口气问:“你娘和家姐可都安顿好了?” “托夫人的福,都安顿好了。”长福磕了个头,语气中满是感激。 沈知予理了理袖口,故作不经意地问:“我看你身手不差,可是学过武?” “小的入府前儿曾在武馆打杂,学过些皮毛。” 闻言,沈知予眸光微闪,有些皮毛也够了。 她朝长福招了招手,长福眼中带了丝疑惑,却也没有迟疑。 他站起来就弓着身站到沈知予身旁。 沈知予在他头侧耳语了几句,长福诧异了一阵,却也什么都没有问。 他复而跪地又磕了个头:“小的一定办妥。” 沈知予见他神色从容,也没有多嘴问其他的,满意地点点殪崋头。 而这日,直至用了晚膳,韩晏靳都还没回来。 听着外头打更人的铜锣声,沈知予漠然熄灭房中最后一根蜡烛,向床榻走去。 她捻了捻被角,微微蜷缩着。 才初冬,她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了。 不过一炷香时间过后,房外一阵杂乱的脚步让浅眠的沈知予立刻睁开了眼。 她才坐起了身,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 黑暗中,一个带着浓烈酒气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来。 借着外头廊上微弱的烛火,沈知予见韩晏靳一下就被踏凳绊倒,扑在榻上。 她蹙起了眉,屏息伸出手。 “萧颜……” 一声低缓让沈知予心底狠狠一抽,僵在半空中的手颤了颤。 她怔怔地看着离她不过一肘之距的韩晏靳,放开屏住的呼吸,却仍旧有种致命的窒息感。 “嗒——嗒——” 淌过冰冷的脸颊的热泪落在绸面洒花被上,湿了一片。 沈知予收回手,紧握到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深深的痕印才松开。 她忍着心尖上的痛意,将韩晏靳扶上床,脱下鞋盖上被褥。 整个房中都带着酒意,熏得沈知予眼圈泛红。 她披了见外衣,坐到了廊上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 翌日。 韩晏靳望着给自己更衣的沈知予,欲言又止。 昨晚本想早些回来,不想却在诗社多喝了几倍。 “婉婉……” “明日早些回来,我们去给爹祝寿。” 沈知予打断他,语气神情与平日无异。 韩晏靳一怔:“好。” 听了他的回答,沈知予才放下手,径直去整理梳妆镜和床铺。 “这些事留给下人即可。” 闻言,沈知予却道:“从前无下人时便是我亲自做的。” 韩晏靳眼神微沉,心中生了丝不满。 听见身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沈知予才慢慢直起身,将柜中一木匣取了出来。 看着韩晏靳写给她的一封封家书,她终是忍不住流了泪。 “来人。” 一声低唤,外头的丫鬟走了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端盆烧红的炭来。” 第二十一章 赐婚 被烧得火红的炭热意直扑沈知予的脸。 她将书信一页页执在手中,满眼留恋地看完后再决绝地扔进炭火中。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匣子才空了。 灰烬随着焰火不断四散飞着,如雪般落在沈知予的发肩之上。 她望着因为烧着纸而跳耀的火焰,擦去了眼角最后一滴眼泪。 看来父亲说的也不尽然全对。 哪怕记再多的好,也抵不过一次的坏。 她与韩晏靳的红线早已断了。 约莫巳时,沈知予在书房中写着字,长福跑来回话。 “夫人,大人从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