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她前面,反手一巴掌落在她脸上,把她打得侧过头去。 她愣了许久,摸着红肿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敢打我?!」 「我可是皇后!!!」 我盯着她,唇角勾起:「打就打了,你大可以回去告诉贺洵,让他处死我。」 动我可以,动我身边的人不行。 更何况我也想开了,都到了如今这地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程凝然许是被我吓到了,竟然后退了一步。 随即她咬着牙,双目喷火道:「你给本宫等着!」 我坐在冷宫里等了许久,贺洵终于来了。 他带着怒气冲冲的程凝然,进来就质问我: 「你打了凝然?!」 我看了贺洵一眼。 许久没有仔细打量过他了,上一次与他见面,还是他把我打入冷宫那次。 贺洵眉宇英挺依旧,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身上旧时的影子已经逐渐散去了。 那个会站在城楼上搂着我睥睨道「这天下,终究是我们的!」的少年,似乎已经在岁月里面目全非地死去了。 「是啊,贱妾是打了皇后。」我说完便不再开口。 事到如今,我已经注定失败,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皇上,这个贱人丝毫不知悔改,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程凝然哭得梨花带雨。 贺洵眉心拧起: 「你要如何?」 程凝然怨毒地看着我:「她既然敢打臣妾,那皇上就百倍替臣妾还回来如何?!」 「臣妾要掌掴她一百!」 说着,她便挥了挥手。 身后两个健壮的嬷嬷上前,盯着我的眼神淬了毒一般。 这是程凝然特意带来的做粗活的婆子,手劲儿比一般男人还大些,真要是掌掴了这一百下,我的脸估计也就烂了。 她压根就不光是想还回这一巴掌,她是想毁了我的脸,彻底以绝后患。 贺洵一顿:「不然还是换一个……」 程凝然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皇上?!」 「皇上,她不过只是一个废妃,您难不成是舍不得,那以后我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贺洵深深看了我一眼,眼里涌动着些我看不清的东西。 我知道贺洵是不会让人掌掴我的。 曾经我为了他被掌掴五十,脸上没一块好肉的时候,他死死搂住我,一字一顿对着我起誓: 「阿静,我这辈子不会再让人动你一下。」 向来不会弯腰的少年,第一次弓着身子,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虽然走到如今,贺洵已经对我不剩几分情分,但他是不会让人掌掴我的。 果然,贺洵默了一会儿,还是道: 「只这一样不行,你换个别的。」 程凝然身侧的手都攥得失去了血色,看着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 她这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有多顺遂,如今被我忤逆,可真是要气炸了肺。 不过很快,她脸上的怒意就消失了。 她看向我身边的绿萼,嘴角勾起的笑意好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她轻声道:「既然皇上舍不得,那便让那个丫鬟来替主子受过好了。」 「横竖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皇上总不会再不允了吧?臣妾第一次受这样的委屈,若是回去让父亲知道,他不知要多心疼呢。」 「皇上便把那奴才给了臣妾,如何?」 贺洵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 程凝然是程首辅的独女,他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正的千娇百宠。 也才养成了她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程首辅独揽前朝大权,虽然贺洵这些年慢慢拔除了不少他的势力,安插了自己的人进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贺洵还不到与他撕破脸的时候。 更何况,如今程首辅是正儿八经的国丈了,就是看在程凝然的分上,贺洵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可是唯独绿萼不行! 绿萼陪了我这许多年,在我心里她早就跟亲人一般,她要是落在程凝然手里恐怕十死无生! 「不行!」 我猛地抬头道:「绿萼不行!」 「本宫在跟皇上说话,有你一个废妃插嘴的份儿吗?!」程凝然轻蔑地扫了我一眼,继续拉着贺洵的胳膊撒娇: 「皇上!」 贺洵眉心松开,随意道:「不过一个奴才罢了,你喜欢便带去。」 我彻底慌了神儿,也顾不得别的了,对着贺洵道: 「贺洵,绿萼是我唯一亲近的人了,你让她掌掴我好了,我愿意!」 「什么你啊我的,有没有规矩了!来人啊,把这个奴才给本宫拖走!」 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上来拖着绿萼就往外走,她惊恐得满眼泪水,却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任由自己被拽着胳膊拖出去。 我知道,她是想用自己替了我。 我彻底乱了心神,伸手就抓住贺洵的袖子。 这么久以来,我从没向他低过头。 我也是有自己骄傲的,君若无情我便休,不肯封我便罢了,大不了我从头开始! 然而绿萼不可以,我不能让他们带走绿萼! 「贺洵,」我颤声道,「这些年我没有对不住你过,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为他这十年出生入死,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贺洵却只是凝视了我一瞬,随即就转过身去。 「贺洵——!」 我跌倒在地上,在他身后撕心裂肺! 程凝然看我这样,更是得意,面上浮起一丝阴狠的笑意。 「你放心,本宫定然会好、好、照、顾你那奴才的。」 她特意加重音量。 03 我一夜未眠。 一闭上眼睛,我似乎就能看到绿萼浑身是血,哭着喊我: 「娘娘,绿萼好疼啊!」 我终究按捺不住,天还未亮就冲出了冷宫。 侍卫还想拦我,我冷冷冲他们道:「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出去!」 他们一愣,过了一会儿竟然真的让开了。 我有些意外,却来不及多想,提着裙子就跑到了养心殿前。 每月中旬贺洵总是要宿在养心殿几天的,这是他的习惯。 大太监拦住了我,曾经贺洵独宠我的时候他受过我的恩惠,只能有些为难道: 「娘娘,您就别让咱们为难了,这、这不合规矩啊!」 我一掀裙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敢为难公公,只求公公为我通传一声。」 大太监叹了口气,皱眉扭头进去了。 出来时脸色却有些难看: 「娘娘,更深露重的您快回去吧,皇上……皇上说不见您呢。」 我面无表情: 「那我就跪到他见为止。」 「哎,您这是何苦呢!」 他表情都快扭成麻花儿了,却不敢动我,只能讷讷站在一边。 深秋的夜带着浓重的露水,很快我全身就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边乌云滚滚,低垂天际。 很快,一道炽烈的闪电划破夜幕,随即低吼着的雷声炸裂开来。 瓢泼大雨冲刷着我全身,大太监劝不动我,急急地打了伞撑在我头上。 我不语,固执地往边上挪了挪。 他愁眉苦脸道:「娘娘,身子要紧呐!何苦糟蹋了自己!」 我一声不吭。 雨越来越大了,我的眼几乎睁不开了,寒意混杂着水汽渗入骨子里。 四肢百骸都传来尖锐的疼痛,早些年贺洵被人下毒,他倒没什么事儿,因为我先替他试了毒。 那毒性烈得很,就是要他命来的。 我结结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是全凭系统续命才熬下来的。 那时候,我因为挨了五十棍身上已经带了旧疾,这一番下来更是彻底坏了身子骨。 尤其是一到阴雨天,万蚁噬身般疼。 贺洵从前在我宫里设了火墙,铺了满地的白狐皮,用最好的金丝炭烘着,还要搂着我给我揉捏四肢,我才能堪堪好受些。 如今这些都没了,反噬来得比我想象中还严重些。 我几乎昏厥过去,就在我眼前逐渐黑下来的时候,宫殿的大门终于被人怒气冲冲地推开。 我匍匐在地上,贺洵眉眼间喷着火,脸色难看得吓人: 「阮静,你不要命了?!」 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躬身跪拜,声音被雨水冲刷得破碎: 「皇上,贱妾跟了您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