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迟锦初转身便走。 大风起兮,吹落雪色,也遮去了她走时的脚印。 最后她来到了公主府。 迟锦初仰头看着衰败的府邸,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一间,一砖一瓦…… 直到推开最后书房的门,迟锦初一怔—— ……顾珩? 但下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无心,你怎么在这儿?” 那日离开后,她便告知清秋让无心离开。 无心瞧见迟锦初,循着记忆里顾珩那般,笑了出来:“我在等公主回来。” “无心,别再学他了。” 迟锦初的话一出,无心当即愣了。 片刻,又听她说:“日后,你与顾珩无关,去做你自己吧。” 无心沉默了很久,偏执般开口:“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迟锦初看着那双和顾珩一模一样的眼,没有再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2 无心没有迟疑,立刻退了出去。 书房内,剩下了迟锦初一人。 她缓缓走上前,循着记忆里顾珩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窗外,天不知何时晴了。 阳光暖暖照进来,让人昏沉。 迟锦初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顾珩想反这件事,她当真不曾察觉吗?从他归来,护着柳依依,问自己要兵符…… 她不是不知,只是想赌他不会! 可惜输了,一败涂地。 国家动荡,她是原罪。这样的自己,怎配活着? 想到顾珩那双含恨的眼,迟锦初忍不住想,若自己死了,能不能平息他的恨? 迟锦初眨了眨干涩的眼,拿过一旁的狼毫,在纸上写下了想说了的一切。 她留了三封信。 一封给父皇母后,说的是无法膝前尽孝。 一封给顾珩,是和离书。 最后一封给无心,希望他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迟锦初一封一封的装好,然后拿出成婚时,顾珩送给自己的防身匕首,横刀自刎—— …… 次日,清晨。 死寂的京城,被刀剑争鸣声吵醒。 皇城外,顾珩率着叛军,兵临城下。 他望着城墙上飘扬的‘迟’字大旗,脑海里却是父亲死去的那幕。 “小将军,万事俱备,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进京城,取昏君人头!” 顾珩闻言,却莫名想起了迟锦初。 她那么骄傲的人,事到如今,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珩不知,片刻后,他凝神刚要下令。 京城城门却开了。 顾珩黑眸微沉,就瞧见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无心! 他一身白衣,像极了丧服。 顾珩心里无端有些发慌,勒着战马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无心一步步走上前,怀里,还抱着一个锦盒。 顾珩视线扫过,落回那张与自己无差的脸上:“你来做什么?” “公主有东西要我给你。” 无心说着,将一封信递给顾珩。 顾珩一愣,静静看了许久,才接过,展开。 “某虞大寒,自此和离。结缘三载,难归一意。一别两宽,与君长诀。” 最后那四个字,如针刺进眼里。 顾珩收紧了手,没来由的一股怒火烧燃:“迟锦初人呢?她既要和离,便让她亲自来!” 无心摇了摇头:“公主还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她说:她身为公主,却因男欢女爱,一再失颜,导致皇家沦落笑柄,此为一错。” “错信你,导致国将不国,家难为家,此为一错。” “她要我问你,杀父之仇不可消,那便用皇帝唯一女儿的性命来抵,可够?” 顾珩呼吸一滞,就对上无心看来的恨意目光。 “这……是公主要我给你的最后一物,顾珩,你可要看好!” 话落,他陡然伸手打开了怀中锦盒。 顾珩瞳孔骤缩,眼尾赤红! 只见那锦盒里放着的,赫然是迟锦初的项上人头! 第11章 不可能! 顾珩呆呆看着那锦盒,不敢相信迟锦初就这般死了! 她那般骄傲的人,不该来杀自己吗?命令自己,被她驱迫! 怎么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尽?! 顾珩不信,亦觉得无心是在骗自己! “来人,攻城!” 他下着令,抢过锦盒,直直冲进皇城。 他不信,若自己杀至皇宫,杀了她父皇母后,她还不出现! 可真的! 血色,染遍了迟朝大殿。 迟锦初从始至终未曾出现。 倒是下属在公主府,找到了迟锦初的尸身带了过来。 血液化成浓黑的墨,将天地都碎裂变黑。 不知什么时候,迟锦初成了一缕魂魄,游荡在满是鲜血的金銮殿上。 她看到顾珩依旧冷着那张脸,朝她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走去。 是要看她死得有多惨吗? 迟锦初冷笑,不想再与顾珩与任何瓜葛,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就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后。 她朝殿外飘荡而去,却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弹回到顾珩的身边! 迟锦初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她生前对顾珩的执念太深,才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不得离去。 她有些懊恼,却又没办法,只能看着顾珩的手慢慢抚上自己冷得不能再冷的脸。2 “迟锦初?” 顾珩又唤,漆黑的眸子好像还处在怔愣之中,无法接受她的死去。 他凝着怀中锦盒里她那张漂亮的脸良久,手指颤了又颤,最后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 一切静得诡异。 殿外,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走进,朝顾珩恭敬下跪:“将军,宫内肃清完毕,迟朝的大臣还在玄武门外吵着要见迟皇。” 听到声音,顾珩才怔愣地收回手,嘴角微勾地弧度慢慢变得嗜血。 迟锦初从未见过顾珩这样的神色,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紧接,就听他笑着说:“放进来,让他们也看看这满宫廷的红。” “顺者,活。” “逆者,死。” 顾珩要笼络旧臣,便杀鸡儆猴,是要坐上她父皇的这个皇位。 迟锦初握紧了拳头,可一秒,顾珩轻轻撩起她尸体额间的碎发,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润:“迟锦初,别装死了。” “本将要杀了你迟朝所有大臣,就是你父皇的皇位本将也要做,起来杀了我啊?” 窗外飘雪落下顾珩肩头,将他薄唇间突然翻涌而出的鲜血,衬得红艳至极。 疯子! 迟锦初看红了眼,顾珩报了仇,成为宫变的最终胜利者; 她也亡了国,失去了一切所爱。 他现在一切目的都到达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看着。 大殿之内,安静又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出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珩凤眼微抬,似是不悦。 很快,金銮殿上涌进六七个大臣,个个官服上沾满了鲜血。 兵卫大声禀报:“将军,这些都是活下来的人。” “活着?”顾珩突然嗤笑出声,似是疯魔。 他将她的尸体揽进怀里,又用力了几分。 “迟锦初,你看你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其实也没有几个真正忠义之辈,不及你一分。” “可你的父皇偏偏就是听信了这些小人谗言!杀了一生为他征战四方的将军,多讽刺!” 他的声音嘶哑,迟锦初这次可以清晰看到,顾珩眼中的那一点荧光。 眼底下蕴含的极端拉扯和矛盾。 这些年他一定活得很痛苦,迟锦初想。 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无法真正怪他,却也无法原谅。 迟锦初背过身,不愿再看。 满殿尸横遍野,这些文弱大臣们来前已经瞧了个遍,此刻的脸色虽说是不好看,但也不至于像初见时的惊吓。 有人跳出来,立马弓躯逢迎:“新皇病重而崩,禅让皇位于驸马顾珩。” “臣等恭迎新皇即位!” 瞬间,活下来的臣子一众跪地,高呼:“恭迎新皇即位!” 第12章 可顾珩却单膝蹲在前朝公主冷的尸体前,一动不动。 白雪在外一点点飘零,顾珩眼里的迷茫不再,代替的是无尽的悲伤和悔恨。 正当群臣个个胆颤疑惑,顾珩抱着她的尸体,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痛哭。 木已成舟,定局已成。 而旧人,都已不再。 …… 天命十三年,顾珩登基,号东临。 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新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马背上潇洒俊朗的将军。 顾珩现在疯得厉害,动不动就要打要杀。 像是生怕别人亡不了他的国。 皇宫,冰殿。 四处寒气下,殿堂的正中间放置着一座水晶冰棺,冰棺瑰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