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道:“没事,有劳宋姑娘了。” 那厢,御医重新给傅修承包好了纱布,擦了下额间的汗,弓着腰退下去了。 孟柒染慢慢退开,只觉得后背都浮起了一层薄汗。 两人都不再开口,偌大的太子寝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好在不久后御医就端着药上来了,打破了一室的凝重。 傅修承端起将药汁喝尽,扫了一眼旁边宫女捧着的一小盏蜜饯,移开了视线。 孟柒染正好抬眼,不知为何就捕捉到了傅修承眼里的一丝无奈,不禁脱口而出道。 “去取份山楂来。” 说完后她便心脏猛地一跳,心知这句话实在是冲动了。 果不其然,傅修承微微怔了一瞬,随即眼光如冷刃般扫了过来。 她知道傅修承其实不爱吃这些甜腻的蜜饯,前世傅修承有一次高烧不退,喝完药后对她奉上的蜜饯一口都没动。 那个时候的她所有心思都挂在他身上,总想让他嘴里的苦药味快些散去,便挖空心思地备好各类吃食。 只有一次,她亲手做的山楂被傅修承吃得干干净净。 可傅修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旁人也无从得知这个习性。 眼下她顶着宋君瑶的身份,可要如何解释? 傅修承深邃的双眼有如缀着无数星子的夜空,他扫了一眼十指蜷缩的女子,多日来的疑惑让他忍不住试探道。 “我之前是否与宋姑娘见过面?” 孟柒染身形一顿,停了片刻方道:“臣女第一次见到殿下,便是在护国寺。” 傅修承皱起眉,心里涌动着的疑惑快要如山洪般倾泻而下。 正要在问时,一个小宫女快步走了进来,朝孟柒染恭敬道。 “宋姑娘,谢将军进宫了,想见您一面。” 孟柒染心中松了口气,她正不知要如何从这满是傅修承气息的地方逃开,谢景辞无疑是来得正合时宜。 “那臣女便先告退了。” 说完后,她忽略掉傅修承探究的视线,飞快地跟着宫女走了。 御花园。 谢景辞一见她便急急迎上来,拉着她上下打量,眉间满是忧色。 “我听说你昨晚遇到了暗杀,可有受伤?” 孟柒染腰间的刀口还疼得厉害,但她不想让谢景辞担心,便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笑着道。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谢景辞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起来,他迟疑了半晌,轻声道。 “哪怕危险重重,你还是决心不改,是吗?” 不断有宫人从御花园经过,他也不能说得太明显。 孟柒染唇角慢慢收拢,凝成一个面无表情的样子。 “如果是你,你会安安心心地忘掉所有的血活下去吗?” 谢景辞知道这是劝不动她了,心中暗叹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帮她入宫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半晌,他从怀中掏出一瓶捂得温热的药膏,沉声道。 “这是我谢家独有的药膏,止血生肌最好,你带在身上,我也放心一些。” 孟柒染接过,嘴角笑出两个小梨涡:“多谢。” 谢景辞又细细嘱咐了几句,方才满怀忧愁地离去。 孟柒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 与此同时,东宫。 傅修承靠在床头,见君林走了进来,便挥手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去。 君林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呈到他眼前。 “回禀殿下,谢将军的确有一表妹名叫宋君瑶,这是下官整理的一些有关宋姑娘的文书,请殿下过目。” 第二十四章 傅修承拿过那薄薄的一页纸,一时手微微有些颤抖。 既然宋君瑶是真的存在,那他一直以来暗暗期盼的东西便应声碎裂了。 宋君瑶,不是孟柒染…… 这个认知如同一只小虫子,在他心脏上密密麻麻地咬,传来一阵绵密的痛。 傅修承喉结上下一滚,慢慢打开了那张文书—— 君林做事稳重心细,虽然不知傅修承为什么要调查宋君瑶,但还是事无巨细地写上了跟宋君瑶有关的事情。 傅修承一目十行地扫着,随即眸光一定。 “宋姑娘幼时不慎被火燎了一下,手腕上留下个疤?” 君林点了点头:“下官是听宋姑娘的邻居说的,确有此事。” 傅修承端方持重,君子之风,自然也不会去注意一个姑娘家的手腕是什么样的。 他心念落空,便随意草草扫了几眼,将文书收了起来。 “此番劳累你奔波了。” 君林忙道不敢,见傅修承面带疲意,便行礼退下了。 脚步声远去,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傅修承头往后仰靠在床榻上,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心里有一个念头慢慢明晰:玥儿……今日我受的痛,都是报应…… 墙角的熏香散发出清新淡雅的香味,傅修承慢慢睡了过去。 朦胧间,他听到一阵轻软的脚步声,随即孟柒染便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 她语笑嫣然,手里捧着一碗莲子羹,唇角的梨涡里似是盛着漫天星辉,晃得他失神了一刻。 “郎君,这是我亲手熬的莲子羹,吃一盏吧。” 眼前的女子笑得粲然,傅修承却不知为何,心口狠狠空了一下。 他慢慢伸出手,正要将碗端过来,却触了个空。 傅修承蓦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莲子羹,也没有温柔浅笑的孟柒染。 是他的一个梦。 傅修承拧眉下榻,也不想叫人进来伺候,自己端起一杯冷茶灌了下去。 借着这些许冷意,压下心间的痛意。 方才的梦太过真实,真实得好像真的发生过。 可傅修承确定,孟柒染从未奉过什么莲子羹!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傅修承索性慢慢穿好衣服,慢慢地踱了出去。 可走着走着,脚像自己有意识般,不自觉就走到了偏殿。 傅修承脚步忽地一顿。 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透过半开的窗口,看到枕着自己的手正睡得正香的女子。 她眉头紧紧皱着,好似在忍受什么痛苦。 右手松松地搭在腰间,傅修承这才发现她的衣裳上正洇开一小片红色。 她受伤了? 傅修承心口情不自禁重重地一跳。 孟柒染自然不知傅修承就在不远处,从御花园回来后,她强忍着疼痛给自己上了药,随即精疲力竭地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可谢景辞的药再好,也无法在瞬间将伤痕抹去。 哪怕是在睡梦中,孟柒染也有点难耐地皱紧了眉头。 门外,傅修承站了须臾,便打算离开,毕竟他这么站在这里,未免失礼。 正要转身时,孟柒染正好轻轻翻了个身,翻动间把袖口卷了上去。 傅修承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随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那手腕上白白净净,并没有什么被火燎过的疤痕! 第二十五章 傅修承身形一晃,只觉得肩上的箭伤尖锐的疼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 君林亲身去了宋君瑶的故乡,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可眼前的女子手腕白皙,并无被火烧过的痕迹! 难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宋君瑶? 那她,是谁呢? 傅修承的心跳愈发急促,神色却愈发冷静下来。 一道疤痕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要证明心中猜想,还得有其他的证据。 他深深看了榻上沉睡未醒的女子一眼,旋即调转脚步回正殿去了。 …… 孟柒染浑然不知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