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己腹中骨肉的父亲,且数月相处下来,自己对他也并非毫无情意。 只是她和青鸾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燕梁的身份特殊,他不仅仅是一名寻常的客商,他更是燕王爷姬越。 若是自己与他全盘托出,人心易变,她无法保证事情一定会朝着对她和青鸾有利的方向发展。 纵然与他有男女之情,但这份情分到底抵不过与青鸾两世的姐妹情谊。 两相权衡,只能放弃。 沈幼薇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先稳住他,走的时候给他留一笔钱便是了,不必告诉他。” 此时她虽知道燕梁身份却未曾点破,便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了断这段情缘也好。 夜深露重,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沈幼薇亲自送忍冬出来。 因天色已晚,且她知道姬越此刻正在府内休息,便没有易容化妆,只穿了件寻常衣物,便出了门。 沈幼薇并不知道,在暗处有两人将她们这边的情景尽收眼底。 苏婉儿激动不已,抓着姬越的袖子说道: “殿下,您瞧,祝青鸾那个贱人果然在外头置了宅子。 她在府中对您冷言冷语、不闻不问,却在外边置了宅子与那奸夫私会,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温柔缱绻呢! 这对奸夫淫妇如同做了夫妻一般,着实可恶,殿下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将那奸夫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某“奸夫”坐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沈幼薇那边,脸色铁青,始终一言不发。 眼底暗沉,神色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他看到祝青鸾竟能自由出入阿鱼的宅子,而那些平日里只听阿鱼使唤的护院婆子,此刻竟熟视无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景。 先前许多被他遗忘的细节线索,此刻都如草蛇灰线一般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阿鱼说她是来幽州成亲的。 她说她的丈夫是个不能人道的残废。 她说她的丈夫有一些青梅竹马的妹妹,从不曾看得上她。 飞雪集祝青鸾在府中,他在外头等了阿鱼一天一夜都未曾等到人…… 真相似乎已然明了—— 祝青鸾,就是阿鱼! 这个认知让姬越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被自己嫌弃、不曾正眼瞧过一眼的祝青鸾竟然是被他放在心上、心心念念想相守相爱一世的阿鱼。 为何会如此呢?阿鱼为何要隐瞒身份? 若祝青鸾当真就是阿鱼的话……姬越的心尖猛地颤了一下,忽然想起,林赶月曾在祝青鸾的院子中闻到安胎药的味道,由此推断祝青鸾与外男有了身孕。 那岂不就是说……阿鱼有了他的骨肉?! 姬越的身子狠狠颤了一下,宛如被雷电击中,险些有些坐不住。 如此说来,之前他一直以为祝青鸾行为不检点、不守妇道,才导致自己没碰过她,她却有了身孕。 原来这孩子竟然是自己的?! 姬越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回到那时,将口出狂言的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 他心想,必须得趁着阿鱼还不知晓自己身份时挽回形象。 对!没错! 在扭转先前恶劣形象之前,他一定不能让阿鱼知晓自己就是燕王! 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娶到她了。 就在这时,苏婉儿瞧见沈幼薇要离开了,急忙扯了扯姬越的衣袖,说道: “殿下,您还愣着干什么?祝青鸾那贱人要逃了,咱们得快些上去当场把她按住,让她供出那奸夫到底是谁。” 姬越冷冷地看了苏婉儿一眼。 霎时,那目光让苏婉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第76章 生病 目光犹如数九寒天那般冰冷,苏婉儿冻得直发抖。 姬越森冷至极的目光阴恻恻地落到苏婉儿身上。 “苏侧妃,本王记得跟你说过,让你在自己院里反省,无事不要出门了。 你却屡次三繁惹事生非,难道是将本王的话当作耳旁风了? “殿下,妾身不是……”苏婉儿急着想要解释。 她真不明白,殿下怎么突然就论起她的不是来了。 她私自出自己院子,这固然不好,可是眼下是论她错处的时候吗? 放着一个红杏出墙这般更大的错不管,却来论她的小错。 很明显,苏婉儿估计错了状况,她还以为姬越不过是随口找她的茬,稍后还要再处理祝青鸾。 只听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侧妃,既然你这般闲,从今夜起,你便去云清观陪母妃修身养性,静静心去吧。 什么? 苏婉儿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不敢置信地瞧着姬越。 “殿下,婉儿知错了,婉儿再也不敢了。” 虽然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姬越便一挥手,立刻便有人捂着她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去往云清观。 这个女人话实在太多,竟还敢屡次三番找阿鱼的麻烦,必须得处理了。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到不远处那道温柔的身影上,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虽然他还不知为何阿鱼要对他隐瞒身份,不过知道了她便是自己的妻,不必再费那功夫去求取,这心头总是喜悦的。 想着这次出门倒是有意外收获,属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阿鱼的身份问题,他有意派擒风去暗中查访一番。 然而他还没意识到,眼下正有一项更大的麻烦,正等着他呢。 他在将军街门口跟着沈幼薇的马车,两人前后脚回了燕王府。 正在姬越还沉浸在知晓阿鱼身份的喜悦之中时,却见擒风阴沉着脸从外头走进来,深深瞧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姬越便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句擒风便朗声道。 “殿下,王妃说来找您签和离书,此刻已经到了书房外了。” 什么?! 姬越大惊失色。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离。 擒风又深深瞧了他一眼,继续开口。 “王妃说了,一月之期已到,她说话算话,特来履行与您的和离约定。” “……” 姬越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默,心里头千头万绪,搅成了一团乱麻。 该死的,此刻他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真想穿梭时空回到一月前,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有眼无珠的自己。 好好的日子,他和王妃和什么离呀! 先前的日子多好,娘子也是他喜欢的,孩子也是他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日子到底有什么不好,非要作,非要和离。 好嘛! 现在怎么办? 外头的沈幼薇等不及,又催了二门上的小厮来通传。 “殿下,王妃在外等候,说与你有要事相商。” “……” 这可怎么办?火烧眉毛了。 若眼下让阿鱼进来,自己再同她说不和离,难免会引起她的疑心,若被她知晓自己的双重身份,只怕不好。 自己先前对阿鱼说了许多狠话,依着阿鱼的性子,定不肯轻易原谅他。 眼看着事态就要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 姬越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忽然眸光瞥向外头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阵福至心灵。 他顺势躺下歪在榻上,装出一副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的模样,朝擒风道。 “你去同王妃说,本王昨日外出受了风寒,如今病得不能起身了,无法相见。” 外头站着的擒风眼看他假装病重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瞧不出不能起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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