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该好好安葬她,入土为安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好好管教太子殿下,也才是她想要看到的,而不是你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带着太子殿下一起癫狂!” “难道她连死,都不配得到安宁么!” 最后一句话仿佛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姜盛的头上。 话音落下,整个寝殿内像是死一般寂静。 众人全都低着头,却是十分赞同。 就连何迁,也忍不住抿紧了唇,收起刀,跪在地上恳求他。 “皇上,请让王妃入土为安吧。” 众人赶忙跪下,齐声道:“皇上,请让王妃入土为安吧!” 姜盛看着地上跪着一屋子的人,高大的身子慢慢佝偻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林晚说,她想我了,”他满脸都是痛意,重重的锤着自己的胸膛,顾不上失态,双眼赤红,“她死前想见我,她想见我,我就让她多见见,不可以么?” 奇遇丞看着姜盛的脸,想说什么,最后目光定在他满头的白发上,又沉默了。 “我见到你了,姜盛。”我望着痛不欲生的姜盛,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已经足够了。” ...... 姜盛还是安葬了我。 宫里为林晚赶制的凤袍,穿在了我的身上,我如今只是一具白骨,穿着有点大。 可宫人报上尺码的时候,我才惊觉这完全是按当年我与姜盛成婚时的尺码赶制的凤袍,所以从一开始,凤袍就是为我准备的。 而非林晚。 我很震惊。 怪不得姜盛不着急与林晚成婚。 他就没想过与她成婚,他只是与我赌气,又或者是想利用这段大婚,逼我现身吧。 姜盛不顾大臣反对,执意立我为后,我被姜盛抱进了棺木,皇后有的配饰、陪葬物我都有,他将送我的玉佩,放在了我的手边,将我葬在了皇陵中。 墓碑上刻着,姜盛之妻。 我的心生疼,喜极而泣。 我知道姜盛不爱我,从未想过可以有此殊荣。 可他给了我名分。 这下,我真的可以死而无憾了。 奇家兄妹都送了我最后一程,奇离欢差点哭瞎,她恨死姜盛了。 “你后悔了吗?姜盛!” “她真的是笑笑,她真的死的好惨,你却要将她的尸骨拿去喂狗,还要活捉她,犒赏三军,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你知道笑笑听到会有多难过么,混蛋!” “你被污蔑谋反,你很可怜,所有人都袒护你,保护你,可笑笑有苦衷的,她一定是为了救你才走上了这条路,我不能再因为你,抛下我的笑笑了,我的笑笑更可怜,她无人照顾,她独自死去......” “你想要她死,现在她真的死了,你满意了么,解恨了么,看你的头发,后悔死了吧,没有用了!你这辈子只能在后悔中老去!死去!” 姜盛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他的脸色却十分惨白,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了一样,只是强撑着,麻木的活着。 后来,奇离欢哭晕了,被带走送回了府中。 整个墓地只剩奇遇丞与姜盛两人,十分安静。 奇遇丞叹息,他亲眼见过姜盛在宫中的狼狈,没有再说任何重话。 他看着我的墓碑,“我比你更早认识她,她是个顶好的姑娘,心思细腻,无比温柔,即便口不能言,也盖不住她的风华和魅力。” “如果不是你娶了她,她又喜欢你,我一定会上门求亲,早知今日,不如我娶了她,当我的夫人,胜过如今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我震惊的看着奇遇丞。 他竟然喜欢我? 当年奇遇丞与我说话十分注意分寸,从不袒露情绪,我以为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他怜悯我是哑巴,没想到他竟如此看重我在意我,可他喜欢我,我当年读心怎么没有读出来? 难道,我读不出别人喜欢我的心声? 姜盛面无表情,没有出声。 直到奇遇丞要跟我许下辈子续缘,姜盛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想现在埋进棺材里?” 奇遇丞胆子大,“那更好,现在就能续上。” 姜盛冷呵,“等你死了,我便给你烧几个纸人,与你配婚,元笑笑与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讨厌三妻四妾的男人。” 奇遇丞:“......你可真行,得,怕了你了。” 奇遇丞走前,说:“她肯定不是细作,但是当年在你抄家前,她的确单独见过狗皇帝,我想,也许是狗皇帝威胁了她,她怕跟你一样困在牢里,怕救不了你,所以才答应狗皇帝当贵妃,方便暗中救下你。” “而救下你之后,刘庆帝起了疑心,有可能砍掉了她的手指,所以才会如此残缺。” “我猜是这样,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否则定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堵住那帮朝臣烦人的嘴,让她体体面面的走。” 不需要多体面的,能到如此地步,爱我的人都好好的,我爱的人也不再恨我,我已然满足了。 奇遇丞走后,姜盛坐在我的墓前发呆了许久,轻声道:“对不起,笑笑,你先等等我......” 他抚摸着我的墓碑名,神色温柔,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姜盛独自一人回了摄政王府。 王府荒废了好些年,杂草丛生,值钱的东西全都搬空了,没什么好看的。 可他还是在王府里走了许久,走在湖边,看到一旁的秋千在风中轻微摇晃,他伸手推了推,出神。 我喜欢荡秋千,我每次赴宴,看见别的大家闺秀都有秋千,是他们的父母特意着人做的,而丫鬟会推着她们晃荡,很慵懒,很舒服。 可我没有,我爹觉得我是哑巴,算什么正常的大家闺秀,我不配玩弄这些。 我身边只有嬷嬷,有时候府里会克扣我的食物,嬷嬷基本上都要偷摸出门赚手工费,再用那些钱,帮我买包子吃。 我不好意思跟她说秋千的事。 后来嬷嬷过世了,下人们经常欺负我,偏偏我口不能言,连告状都没能耐,过了一段非常苦的日子。 直到姜盛出现在我的身边。 他真的很懂我,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要什么,秋千是他帮我做的。 他视为亲母的姨母还特意在秋千的两根绳子上编了好看的花环,她说,“王妃的秋千,要与众不同。” 姜盛则轻轻地推着我,“本王亲自伺候,已是与众不同。” 陈姨母拍他的胳膊,“小鬼,瞧你能的。” 我特别高兴,笑得眼泪掉下来。 灵魂一旦被爱,血肉就会疯狂生长,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姜盛在秋千旁边驻足了好一会,迈步往里走。 一路走去,他的眼神温柔,又悲伤。 整座王府都充满了回忆。 我瞧见墙上贴着的破旧对联,想到了我同他说,要一起过元日,他摸着我的脑袋,说当然,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元日。 姜盛的手轻轻地拂过园中盛开的梨花树。 我便想起当年我同他说,想在花园里种花,他应好,然后我种了满花园的梨花树,他哭笑不得,“这,也是花?” 陈姨母会在旁边用力点头,“梨花怎么就不是花了,三年过后你再看看,肯定漂亮,到时候我们两个还得好好夸笑笑种得好。” 如今,三年过去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树木变得高大了。 姜盛的额头轻轻地抵在梨花树干上,嗓音暗哑。 “三年后的梨花确实漂亮,可惜......只有我一人能看见了。” 我站在姜盛的身前,瞧他满眼的悲伤,心中也万分难过。 我与姨母都走了,只剩姜盛一人,他定是痛苦的。 幸好,还有之之陪着他,否则,他该怎么熬下去。 姜盛走到了书房,他平日里看的书籍,古玩字画全都被搜刮走了。 只剩下一些散落的奏折,还有他平日里的记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