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淡然,眼中没有半分异色。 直至未时,两人才离去。 马车才走了一会儿,裴士卿忽然道:“你先回府,我进宫一趟。” 说着,也不等夏仙语说话,径直就下了马车。 夏仙语掀开车帘,望着那欣长的身影渐行渐远,视线不由模糊了。 任她不断提醒自己她和裴士卿已不是一路人,但多年的夫妻感情始终难以割舍。 她堪堪放下帘,带着满心的疲惫回了府。 戌时三刻。 天已经黑了,房内灯火通明。 丫鬟将鸡汤端进房,看着正在看案卷的夏仙语道:“夫人,鸡汤好了。” 夏仙语没抬头,翻了一页:“搁在这儿吧。” 丫鬟将碗放在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只是还未出远门,便见一脸怒气冲冲地裴士卿冲了进来。 丫鬟好奇地回头看了眼,却也不敢久留。 夏仙语刚要拿起碗,明黄色的卷轴如天降般砸在碗边上。 鸡汤顿时打湿了半张桌子和案卷,一片狼藉。 “夏仙语。” 一声极尽隐忍怒意的呼唤让夏仙语眸色一沉。 她抬起头,撞上裴士卿怒不可遏的眼神。 “只因你和萧颜亲近了些,你便做了‘好人’,让皇上赐了这荒唐的婚事吗?”裴士卿指着桌上的圣旨,语气中满是愤恨。 一道专门纳妾的圣旨,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笑话。 夏仙语放下手中的案卷:“荒唐吗?” 她站起身,忍着喉间的涩意又道:“我看得出你对萧姑娘的情意,我不会介意。” 一句“我不会介意”让裴士卿压抑愤怒的心彻底崩塌。 他猛然抓住夏仙语双肩,叱问:“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在洞房中说过的话了?” 第二十五章 拜访 双肩上被禁锢的力道不断的在加大,夏仙语忍痛抬眸,哑声道:“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裴士卿呼吸急促,眼尾因为怒意而泛着红。 “我从未忘过。”夏仙语沉叹一声,“你说过的话我也都还记得。” “那你为何急于将她人推入我怀内?”裴士卿大声质问着,早已没了平日那份冷然。 夏仙语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久,她低下了头,低声道:“我让人把西院子收拾出来给萧颜住。” 闻言,裴士卿一愣。 他冷笑着,却又带着几丝怅然松开了手:“多谢夫人的体贴。” 每个字都咬牙窃喜地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一阵风扫过,裴士卿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房。 萦绕在鼻尖的咸汤味渐渐变得苦涩,甚至还呛得夏仙语湿了眼。 她仰起头,将泪水忍了回去才让丫鬟收拾好。 裴士卿一夜未归,夏仙语一夜未眠。 直至天明,她才拖着有些倦意的身子梳妆。 今天她要去拜访岳林将军,倒不能失了礼节和分寸。 出府前,夏仙语将长福叫到跟前,吩咐道:“你一会儿去和刘管事说,找两个机灵的丫鬟在西园子等着。” 长福点点头,后低声说:“夫人,小的无能,没能查到萧颜的来历。” 夏仙语摇摇头:“无妨。” 现在六部中除了刑部尚书,恐怕其他五部都入了裴士卿旗下。 她起身,才除了院子又停住了脚步,侧身又道:“你去找个叫顾羽的算命先生,让未时三刻在沁林茶楼等我。” 将军府。 岳林因前日就收到信儿了,带着夫人在正厅等候着夏仙语。 “郡主安。”岳林和夫人一同行了礼。 夏仙语忙还了礼:“将军,我冒昧前来,叨扰了。” “郡主说的哪里的话。”岳夫人和蔼地笑了笑。 夏仙语看向岳夫人,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稍稍失神,甚至有几分怀念。 她才想起自己曾听裴士卿提过。 岳林膝下只有一女,名唤岳寻芳,但在五年前失足落入池塘溺亡了。 更可叹的是岳寻芳本该在三天后风风光光的出嫁…… 夏仙语心想,岳夫人或许是想起她女儿了。 直至岳林几声轻咳,岳夫人才回过神,暗自擦了擦眼泪。 三人才坐下,一个丫鬟在岳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岳夫人便先退离了正厅。 “不知郡主来此所谓何事?”岳林问道。 夏仙语抿了口茶,笑答:“将军为征战沙场数十载,深得皇上器重,我此番前来除了拜访,还有一事求将军告知。” “郡主请说。” 夏仙语放下茶杯,眼眸微暗:“将军可还记得因贪污受贿而被满门抄斩的都察院右都御史沈卫?” “郡主是说五年前那事?”岳林有些诧异。 虽说明面上沈卫是因贪污受贿,但背地里却是参与了当年诬陷太子谋反的重臣。 夏仙语点了点头,杏眸眯了迷:“不知他可有女儿?” 若非顾羽莫名提醒,她只把萧颜当做有一副好皮囊的蛇蝎妇人罢了。 但细细想来,萧颜是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女,京中这二十多年除了沈卫,也只有几月前被株连九族的太子太傅和左翼前锋营统领。 萧颜若是沈卫女儿,怎能逃脱满门抄斩的大罪。 岳林紧蹙起参白的眉,细思片刻后才一开口,忽然一个小厮跑了来。 “将军,提邢司风大人来了。” 第二十六章 后尘 夏仙语听后,不觉愣住。 近年无战,岳林虽手握兵权,但朝中官员因知他性子甚少来访,更没有拉拢的念头。 夏仙语眉微微一凝,心不安地跳着。 难不成裴士卿这么早就行动了吗? 许是因为是夏仙语的夫君,岳林倒没显得多么不快:“请进来吧。” 闻言,小厮转身去将裴士卿请了进来。 见夏仙语在此,裴士卿愣了愣,下一刻眉眼间便是刺骨的寒冰。 夏仙语心不由一刺,只能将视线转移。 裴士卿向岳林作揖道:“岳将军,多有叨扰。” 岳林虽是武将,心倒也细,发觉这夫妻二人间微妙的情绪变化后,笑道:“大人定是来寻郡主的吧?” “是。”裴士卿看向夏仙语,“下官是特意来接夫人回府的,毕竟纳妾一事还需要夫人操劳。” 他面上笑着,笑意却没有一分一毫入眼底。 夏仙语没说话,甚至目光都只是落在一旁的三才杯上。 裴士卿显然不知道她在这儿,不过是顺着岳林的话将她带走而已。 岳林低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头朝夏仙语道:“既然大人来了,郡主就跟他回去吧,至于郡主讨要的兵器,老夫一会儿派人送去。” 听到“兵器”二字,裴士卿蹙了下眉。 夏仙语不会武功,要兵器干什么? “如此,谢过将军了。” 夏仙语起身行了礼,同裴士卿一块儿出去了。 今日的确不巧,还没说几句便被他撞见,不过岳将军确实是个聪明人。 她这么想着,出了府门却见自己的轿子不见了。 “你来这儿作甚?”裴士卿讽刺道,“莫不是发请柬?” 夏仙语咬咬唇:“那你呢?你与岳将军素无往来。” 隐约间,二人有丝针锋相对之意。 裴士卿看着她,忽然问:“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夏仙语吗?” 一句淡然如水的问,似是问进了夏仙语的心里。 她抬起头,眼眶渐渐变红,眼中过往的喜怒哀乐犹如海浪翻滚着。 “你可以当她已经死了。” 夏仙语一字字说完,转身走开。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巨山砸在裴士卿心上,极速沉入冰冷的深渊中。 他看着夏仙语的背影,恍若觉得她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但他却不知道他们的距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士卿咬咬牙,抬腿跟了上去。 “站住!” 他呵住夏仙语,站到她面前,目光如冰:“先是和那算命的不清不楚,而后又让皇上赐婚,现在又来找岳将军求兵器,你意欲何为?” 夏仙语忍着心口的气和悲,她不愿在这儿和裴士卿有口舌之争。 她看着路旁的枯树,红着眼一言不发。 裴士卿心中却渐渐大胆地猜测起来,神情忽地一狞:“莫不是你要入前太子的后尘?” 闻言,夏仙语心一震。 什么叫前太子的后尘? 她既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又是皇太女的命,何必去谋反。 倒是他,对她一次次的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