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东西会解不开?一个小机关罢了。」 他手指在上面灵活地转动了下,刚戴上的镯子又被他解开了。 弄得旁边卖给我们镯子的人很尴尬,连连给我们打了个半折。 不过后来沈杭又给我扣上,我自己是怎么也解不开这个镯子了。 他偏偏不告诉我怎么解开来的,我一问,他就笑。 「等有一天我不是你心上人了,说不定它就自己解开了?」 其实这种东西,谁都知道,不过是一个结构巧妙的鲁班锁。 早些年就有人出来解密了。 他逗我,我懒得跟他辩论,索性就一直戴着。 沈杭是最不信这种神神道道的人,可现在,他居然还会拿我戴着这镯子,来证明我还喜欢他。 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解不开?一把老虎钳子的事儿,这世界上就没解不开的东西。」 我烦躁,连退了好几步。 「你别跟着我了,沈杭。」 临近夏天,集训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画室开始扩招老师,我们也被重新安排了工作。 我这次会和一个新来的老师一起合作带一个班,我本来以为这只是和往常一样相同的工作交接。 直到我见到那个新老师的面孔。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白芷婷的脸。 她曾经当着我的面把我辛苦画了一整晚的画撕掉,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在厕所的墙上,往我床铺倒不明的液体,把烟灰全撒进我衣领里。 可现如今她衣冠楚楚,笑着朝我伸手。 「今后合作愉快呀,林老师。」 「……」 我连她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都不知道。 「你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她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我躲开了,因为习惯性地,我会想起她以前伸手将丙烯颜料抹我脸上的样子。 她依旧在对我笑。 「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对我说哟。」 「那么,我们开始上课吧。」 那个上午,我一直过得不太好。 回忆开始无休止地冲进脑海,她是怎么带领那些人孤立我的,是怎么污蔑我偷别人东西的。 她一向八面玲珑,只要她想制造乐子,就能让我成为一个被人不断拨动发条的小丑。 直到午饭时间,我还是坐在教室里。 好像又会回想起那个,每天连食堂都不敢去的日子。 …… 有人蹲在了我身前。 是不是每次,沈杭都能这么巧地出现在我狼狈的时候。 「脸怎么这么白?」他伸手想碰我脸,我躲开。 「别碰我!」 我真的很讨厌他这样,明明之前对我爱答不理的是他,明明之前总是凶我的人是他。 现在又来关心我。 我不想把这样的他带入到以前对我好的沈杭身上,偏偏却是相似的场景,偏偏好像我能求助的,一直只有他似的。 …… 我下午没有课。 准备回学校一趟的,可突然找不到画纸,就准备去储藏室拿一袋。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见了道熟悉的声音。 「你瞧见她样子了没,她到现在还怕我。」 是白芷婷的声音。 我只是往茶水间里瞄了一眼,一眼而已,只是想看看她在跟谁说话。 然后我腿就动不了了。 是沈杭。 他靠在吧洗漱台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离她远点。」似乎在警告白芷婷。 换来女人不以为意的笑。 「哈哈哈,沈杭你真有意思,当初怎么戏弄那女的……」 「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我愣在了原地。 白芷婷说的话,一字一句,捅进我心里。 「她现在不会还以为,当时是你在拯救她吧?」 「明明那时候,怎么玩她,是你出主意出得最积极啊,沈杭。」 「太绝了,哈哈哈,还记得吗,她偷偷躲教室里哭,你上演的那段英雄救美。」 「你给她瞎指导一通画,然后她真的按你的要求全改了。」 「第二天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她甚至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你知道吗?」 …… 我站在门边,一点一点地听着,白芷婷回忆那时候的事。 对啊,沈杭的班级离我那么远,他怎么会突然找到我呢。 原来她们污蔑我偷别人的画,是那天在画室沈杭动的手脚。 原来她们在厕所欺负我时,拍下的视频,还和沈杭一起分享过。 我那时候,特别特别喜欢的人,那个每天夜里做我唯一的光的人。 其实一直,都没站在我身边啊。 她们欺负我时,沈杭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 他甚至很贴心地,引走了路过的老师。 她们污蔑我时,本来老师还是相信我的。 是沈杭帮她们做了假证。 他看我每每把他当作救赎似的,很有成就感吧,觉得我很好骗吧。 我傻傻地追逐着他,不愿放手。 我跟他说,沈杭你朝我笑一个吧,我好久没见你笑了。 我跟他说沈杭我又惹你生气啦,你别气了。 我跟他说,沈杭。 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金属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 很大声,我愣住了,茶水间里的俩人也一起回头。 于是我对上沈杭的眼睛。 我从没在他眼里瞧见过这样的仓皇和无措。 几乎在一瞬间,他喊我的名字。 「西西,我……」 心跳响在耳侧,某处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难受,我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那个银镯子。 落在地上,晃着闪亮亮的光。 17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从喜欢到憎恨,需要多久? 有人说,谁都不可能在一瞬间,就消磨掉那么多年的感情。 可是,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那么难受。 我冲上去,揪起他的领子。 于是局面开始变得不可收拾。 女人的尖叫,茶杯被碰倒摔碎在地上,沈杭任由我推搡,拎着他的衣领锤他的胸口,使出我全身的力气把所有的恨意发泄在面前人的身上。 「你是混蛋吗沈杭?当时我受人欺负你就这么看着啊?」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我嘶吼得嗓子有些哑了,面前一片模糊,我恨死自己总生理性地流眼泪了。 「你对我来说,是我那时候,唯一,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了。」 可你不是护着我的人,你是把我推向深渊的人。 我想不明白,这样耍着我,把我耍得团团转,真有那么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