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觉错愕了一瞬:「我没有不耐烦,岁岁,我当时只是害怕和着急。」 「怕什么?」 「那间台球室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天我见的人也不是好人,他一直想揍我。你出现的时候,我真的怕极了,我怕你被他们盯上……」 裴觉眉头紧锁,仔细回忆。 「对不起岁岁,我太紧张了,让你产生了误会。」 就在这时,老板叫到我们的号。 我让裴觉顺便买瓶水。 就在他离开的间隙,我被一群猥琐的男人围住。 「美女,一起玩玩?」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他怎么吃饭还戴口罩,有病吧?」 我冷冷看他们:「滚。」 「哟呵,脾气不小,那更得陪我们玩玩了。」 打头的男人伸手,想碰我肩膀。 下一秒,他发出痛苦的嚎叫。 裴觉几乎拧断他的手腕。 「去你妈的!揍他!给我揍他!」 裴觉把我挡在身后。 他彻底抛弃伪装和人设,浑身散发戾气。 我愣愣地望着。 是他,我熟悉的裴觉……回来了。 凶残,暴躁。 却一直保护我。 我毫不怀疑,裴觉一挑四能把他们全部打翻。 可我必须阻止他。 他如今身份特殊,不能打架。 裴觉很倔,死盯着他们四个,非要讨个公道回来。 我拉了拉他的手。 「裴觉,你别这样,我害怕。」 裴觉瞬间愣了。 随即整个人像被水下刷了一回,戾气全无,连棱角都变得柔和。 「岁岁害怕……那就算了。」 「裴觉,我们跑吧。」 裴觉反手扣紧我,拉上我就向外狂奔。 穿过街道和人流。 我们跑啊跑,不知疲倦。 心跳在耳边无限放大,咚咚咚…… 上次听到这个声音,也是因为这个人,带给我年少的悸动。 而此刻。 他仿佛还是那个少年。 17 我们一直跑到姨妈家,钻进地下室。 这里已经空无一物,等待明天的拆除。 连灯也没了,只有月光照进来。 「裴觉——」 「岁岁——」 我们不约而同开口。 最后决定我先说。 「你以前,每天都送我回家?」 「嗯,你家这条路挺偏僻的,以前总有人在这条路上骚扰女生。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那会儿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他懒洋洋地说,「你胆子小,说了你害怕。你是要考大学的人,好好学习,其他都交给我。」 我又指着地上的刻字:「那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的意思。」 我怔了片刻:「十八岁那年,你没说过。」 裴觉垂下眼睛,缓缓开口:「因为,以前我不知该怎么说……」 裴觉的过去有些特殊。 他有父母,但胜似没有。 在冷漠的关系下长大,没人教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也没人告诉他,该怎么表达爱。 裴觉以为,随叫随到,给我花钱,就是表白。 对我突如其来的主动,他其实是开心的。 但因为不习惯被爱,不习惯亲密,所以显得很被动。 裴觉练习过,对着镜子,但很别扭。 他说不出口,干脆写下来。 他折了一千个纸鹤,每一个里面写上「我喜欢你」。 打算等我生日时,送给我。 可惜,没等到那一天。 后来他拍戏,体验不同的人生,终于学会了表达。 但想要诉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静了一会儿,我接着问: 「那苏周然呢?你对她那么好。」 裴觉摇头:「我是对她很好,因为她救过我的命。」 我瞪大眼睛:「什么?」 「小时候,爸妈不管我,就她总来找我玩,有一次我发烧,是她第一个发现……她又哭又闹引起大人的注意,他们才发现我病了。医生说再来晚一点,我脑子就要烧坏了。」 提起过去,裴觉自嘲一笑。 「那之后,我就答应她,把她当做亲妹妹,好好待她。这么多年,我也的确将她当成妹妹……但是,那年暑假,还有个隐情。 「苏周然威胁我,如果不容忍她,就去我爸妈面前告状,让他们彻底厌恶你。我爸妈一向很信苏周然,她添油加醋起来,对你很不利。 「而且,我并不信任我爸妈的人品,他们如果迁怒于你,可能会暗中操作,让你连大学都没的上。」 我恍然:「所以,你让我不要招惹她……」 「是的。」 裴觉明白我在说哪件事。 「苏周然说你陷害她,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当时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她有任何交集,连话都不要说,这样你才是安全的。」 裴觉耷拉脑袋,像一条沮丧的恶犬。 「我没想到会让你误会这么深,岁岁,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 回想起过去,我内心感慨万千。 他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那我知道吗? 不,我也不知道。 接连被亲生父母抛弃,我丧失了质问的勇气。 从小到大,我只会服从。 在我的世界中,只有服从、听话、乖顺,才会得到一句难得的夸奖。 才不会再被抛弃…… 所以面对裴觉,我宁肯难过死,也不肯质问他一个字。 更不敢发脾气。 不会爱,是我们两人的通病。 裴觉是恶犬。 难道我就不是吗? 我也是一只渴望救赎的小狗罢了。 月凉如水,裴觉抓住我的手,从刚才就不松开。 但还有一事。 我认真地向裴觉阐明:「我出国,是你父母出的钱。」 「我猜到了。」 「其实我也可以不走的……但是,那可能是我唯一留学的机会,我自私了一回。」 「我明白,」裴觉笑了,难得地温柔,「岁岁,你一直很乖,乖得让我心疼,但我更希望你自私一点,别被外界伤害。」 「……我以后也会以事业为重哦。」 「没问题,我追随你。」 「你是影帝,前途无量,何必追随我?」 「那又怎样?连成为影帝这件事,都因你而起。岁岁,我想成为你的专属护卫。」 就像曾经那样。 陪伴着,走过每一个夜路。 我有些累了,头靠在他肩膀。 「裴觉,我们只谈了三个月。」 裴觉虔诚地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