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在哪个楼层,都能三面环绕看到一楼的舞台, “这里倒有些像室内戏楼。”落座后,宸王说道。 “不错,这里确实会有歌舞表演。” 宸王眉宇一拧,“这儿该不会是风月之所吧。” 齐王笑而不语,也坐下身,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雅致。 片刻后, 只听楼下丝竹之声响起,美妙欢快的仙乐声中,一异族装扮女子飘然登场。 头绾轻纱,额前坠着一串半环形额饰,金色流苏面纱让她多了分神秘。 露脐短衫,衣摆处流苏装饰,下身薄如蝉翼的纱裙,层层相叠,胯间银色腰链。 明艳魅惑的异域风情装扮一下子吸引了全场人们的目光。 随着琴音鼓点,色彩琉璃的舞台上,女子将妖娆妩媚的西域风情在旋转的舞步中挥洒开来。 玲珑曼妙的身姿,绝世独立的姿容,举止间,流露着勾魂摄魄的情韵,如一道耀目流光。 随着舞动,流苏面纱下,娇颜若隐若现。 众人凝神屏息的望着,常年生活在汉地的人们甚少见这异族舞蹈,一时间,都被女子的倾城之舞和绝世风姿吸引,心神俱迷,如痴如醉。 “仙女下凡了!”齐王望着台上的人脱口而出,随之惊艳道:“不知是谁家姑娘,本王在中京这么久,也未见过如此妙人。别说京城罕有此等佳丽,就是江南柔媚也是极少有的。” 这边的宸王一脸冷肃,自那女子登场,他脸色便阴沉下来,纵然台上人面纱遮脸,可那双泛着碧蓝之光的双眸他怎会忘记。 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动的人,握着茶盏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眼底涌动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一舞毕 人们纷纷鼓掌欢呼着。 “好!好看!太美了!”一清亮的女子声在人群中尤为突显。 看着那边拼命鼓掌叫好的丫头,台上女子笑了笑,随之退下舞台。 台下叫好的丫头也朝后台方向走去。 宸王蹭的站起身,冷眼看着舞台那边,神色沉肃。 “王兄怎么了?”齐王一脸纳闷儿的抬头望着身边人。 不理会对方,宸王转身大步朝楼下走去。 “王兄去哪儿,等等我。” …… 后台, “姐姐,你刚才跳的太美了,外面的人们都看的入迷了!”紫菱欢跳着赞道。 “是啊,多亏了嫣然姑娘来救场,不然今日这节目还不知如何进行,太感谢了。”店中的掌事连忙谢着。 嫣然笑了笑,“不必客气,我跟千雅姐是至交,帮了忙是应该的,举手之劳。” “对,下次舞娘再有身体不适,随时找我姐,跳舞这种事儿,我姐是信手拈来。”紫菱一脸自豪。 “好了,我去换衣服。”嫣然说完,朝一侧厢房走去。 行走在廊间, “哎呦!”突然手腕一疼,被一股力道扯到边上。 感受到身边袭来的凛冽寒气,嫣然条件反射般伸出另一只手臂,挥掌而去,不料那人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避开了。 不知是何人,来不及多想,紧接着,看准时机,左腿朝人影迎面而上,被对方一掌击退。 一招未满,一招又至,两人打斗了起来。 十几个回合后,纵然嫣然武艺不错,可在这人面前,还是落了下风。 来人不再客气,忽然发力,双臂猛然而出,掌风凌厉,嫣然一个躲闪不及,被抓住了手臂,对方反手一拧,将她抵在墙上,瞬间失去了抵抗之力。 “姐姐!” 不远处的紫菱无意中瞅到这边,惊呼一声,忙要跑过去。 刚迈出两步,就被一人拉住了,回头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笑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小丫头,别过去打扰。” 紫菱柳眉一皱,不理会对方,怒甩着他胳膊。齐王也不退让,丝毫不松手。 “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紫菱威胁着。 “呦,小小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齐王依旧轻笑着。 紫菱眼中一抹精光闪过,猛然抬腿踢出!动作疾如闪电。 齐王见状,连忙松开,饶是如此,还是被对方踢到胸膛,一连后退了几步。 “咳咳……”凝眉捂着胸口,俊逸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这野丫头,还真敢动手!” 从出生到现在,何曾有人打过他!堂堂的尊贵王爷,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揍了。 紫菱傲娇的仰了仰下巴,不屑道:“京城的男子都这么弱不禁风吗!看着人模人样的大男人,体格却这么差劲,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放肆!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齐王怒道,皇家威仪瞬间显现。 这丫头,竟敢出言不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紫菱鄙夷的冷笑着,“怎么,准备亮身份吗?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安生待着别废话,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在打不过的情况下拿身份压人。” “你!”齐王气恼的伸手指着她,霎时被怼的无言以对,此刻若再报家门,似乎真如对方所言,确实有些没出息,无奈有气儿撒不出,只大口喘着气。 紫菱见他这模样,嗤笑一声,算他还有些几分志气。 准备转身离去。 “站住!”身后人说道。 紫菱回过头,挑衅的看着他,“怎么,还想继续吗?” 齐王瞥了她一眼,悻悻道:“好男不跟女斗!” 随后,低缓语气,“行了,你不用过去,我王……我兄长不是坏人,不会对那女子不利的,他们定有话说,你在这儿等着便是。” 紫菱半信半疑的忖度着,朝对面望了眼,见那男子静静立在长姐面前,不似寻衅滋事,于是缓了缓情绪,立在原地观察着。 这边 嫣然抬眸看向身前人。 竟是他!那日的人!待看清面容后,瞬间怔在原地,下意识的想躲,却被禁锢着无处藏身。 四目相对,一时皆不语。 想到之前的事,一阵尴尬乍然涌上,嫣然不禁垂下眸,不再看他。 萧琰神情也有那么些许不自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如常。 感受到手下人不再反抗,松开了禁锢她的手,低沉道:“敢跟本王动手?”声音一如那日的清冷。 她竟然还会武艺?这倒是出乎意料,本以为最多花拳绣腿,陪她过几招意思下,不曾想,她身手还不错。 其实不光是他,一般人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姿容绰约聘婷的女子,其实是个身怀武艺的高手。 “我,我哪儿知道是你。”平复着气喘吁吁的呼吸,头也不抬得回着。 这人气场太强,上次相处时,就觉得他英气十足,举手投足沉稳有力,果然是习武之人。 萧琰伸手轻拉下她的珠帘面纱。 面上没有了遮挡,容颜让人尽览,此刻面对眼前这个虽有过肌肤之亲却十分陌生的男子,纵然性子洒脱,可到底是姑娘家,终是有些许羞赧,微微将脸侧过,避开那道能将人看穿的冷睿目光。 “那日不是让你等着吗,为何离去?”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不都说清楚了吗。”嫣然眼也不抬的回道。 萧琰上下扫了她一眼,“官宦人家的小姐,就这么跟伶人一样登台表演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在梁国,歌女舞姬都是贱籍女子,有身份的人,是绝不会下场表演的。 嫣然惊讶的看向他,他知道她的身份了! 那日的嫣然一身新娘装扮,再加上独有的碧蓝色眼眸,稍做打听,便得知她的情况。 不过是因为前些天忙于军中事务,无暇此事,本想着寻个合适时间去找她,不料今日在此遇到。 “王爷若不说,谁人知晓。”嫣然满不在乎的说道。 “知与不知,都不是良家女子做派。” 知道面前人身份尊贵,不同寻常,且家中又在朝为官,自是不能与之不敬。 “醉仙居是家正经酒楼,这里的老板是我朋友,她的舞娘突生疾病,不便上台,我是来帮忙救场的。” 萧琰下颌微微扬起,唇角一丝冷笑,气定神闲的反问道:“如此说来,本王应该夸你仗义相助了?” 嫣然秀眉一挑,不否认他的话。 见她不以为然的表情,懒得再继续讨论,轻咳一声,低沉道:“那日的事……” “那日没有事,我都忘了。”不待对方说完,嫣然便直言打断。 萧琰眉宇间闪动了一下,“到底为什么?” 看他这么纠缠,嫣然有些郁闷不耐,这人真是的!不就是睡了一次嘛,难不成还赖上她了? 眼眉一挑,风轻云淡道:“都说了,误会一场,王爷忘了便是。” 看着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萧琰实在费解,“这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态度吗,竟然拿这么重要的事做儿戏!” “本就不是什么要命的天大之事,何必如此。”嫣然轻描淡写的回道。 “你!”萧琰有些微愠,忽然想到什么,缓了缓语气,“是因为本王的身份吗?若是这样,你大可放心,那日的事是本王有愧在先,无论怎样,本王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逃避不负责。” 真是没完没了了,他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看这样子,若今日不说清楚,弄不好日后都是麻烦。 于是,嫣然也不再回避,迎上他的目光,坦言问道:“王爷再三说负责,那我倒想问问,王爷打算如何负责?” “自是收你入府,否则你日后如何自处。” “给我何名分?” 萧琰顿了下,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既然你是官宦之女,那梁国的礼制应该也是知道的。” 嫣然淡淡一笑,“王爷说的没错,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更要离开。” 萧琰看着她,微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我知道,我并非出身名门望族,论礼制,进府也只能为妾,当然,我也从无觊觎王妃位份之心。” “宁做农夫妻,不为公府妾。我们秦家虽不是显赫门楣,可到底也是正经门户,家中女儿纵然蒲柳之质,但也不会给人做妾。” “皇族礼制,王爷自是不可违,可家中祖训,嫣然也要敬孝道,既然彼此道不同,那就不要相互打扰。” 看着她明朗坚定的眼眸,听着这坦白之言,萧琰彻底明白了。 打扰?不禁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本王并非死缠烂打之辈,原只是觉得,贞洁于一个女子而言很重要,实在对你有愧,也是对自己那日无礼行为负责,才如此。” “谢王爷好意,王爷不必愧疚,我很好,那件事我没放心上,也不需谁对我负责。”嫣然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刚才说的,本王都明白,虽说正经门户的女子都不愿给人做妾,可你目前的情况,入府为妾,总好过后半生……难以再嫁人。” 女子名节大过天,初嫁新婚夜,若是没有落红,定会遭夫家休弃,后半辈子在唾骂声中度过,娘家也会从此抬不起头来。 一些穷乡僻壤的地方,甚至还会出现过激行为,例如将女子打死、浸猪笼等,而娘家也不能说什么。 在这种保守的礼教下,女子名节更显得重要,在婚前,都是与外男保持距离,根本不敢私下会面或单独共处一室。若行为不慎,招来风言风语,那日后必定无人敢要,唯一的出路便是赶紧嫁与对方,平息议论。 尤其女子未嫁便失了身,实为伤风败俗,无异于此后半生嫁不出去,若失去清白之事再流出,还会被人嘲讽鄙夷,最终颜面尽丧只能自我了断。 “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又怎样,还乐得自在。”嫣然满不在意的回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多说无益。 萧琰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淡漠的透着冰凉,目光清冷疏离,“罢了,既然你都不计较,那本王也没什么可说的,今日话都说明白了,那就此别过。” 随之,转身离去。 纵然失礼在先,可事后他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到底是身份尊贵的皇家王爷,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赶着,若再纠缠下去,他岂不成了死缠烂打之徒,他也有他的傲骨。 走出一段后,不禁驻足,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人早已离去了。 萧琰眉宇微蹙,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若说她是官家小姐,却在这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不顾世俗;若说她离经叛道,可她在失了清白后,宁可日后艰难,也不愿入府为妾,那般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