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了全身的力气骂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痛得脸更白了。 七岁丧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亲眼看到我娘吊死在房梁上,悬空着两只脚晃啊晃。 薛守仁惊恐过,也痛哭流涕地悔改过。 然而悔改不到一年,他又一头扎进了赌场。 说到卖妻贩女,他从来都不承认的。 兴许在他心里我还应该感激他,因为那时他没全然忘记自己有个女儿,赌赢了会给我买包子,赌输了还知道去讨些剩饭馊菜带回家。 人在弱小之时没得选,往往陷入茫然。 后来我逐渐长大,再后来我到了裴家,突然想明白了。 世间疾苦万千,能活着已经是上上签。 既已是上上签,再去问活着是为了什么,就很是矫情了。 活着自然是为了好好活着。 如大郎,想读书,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如我,想安身立命,生活无虞。 然这世间种种,唯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走出路来。 大郎没这个机会了,但我有。 …… 回裴家后,我在床上趴了一个月。 这期间裴小桃一边打着哭嗝儿,一边手脚笨拙地听我指挥忙活。 后来连太母尿裤子,她也能屁颠颠地跑去帮忙换了。 甚至还因为此事有了成就感,每天没事就巴巴地望着太母。 太母:「二丫,你老看着我干嚜,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太母,你渴了嚜,喝点水。」 「我不渴。」 「不,你渴。」 …… 待到我勉强能下地,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菜园子光秃秃,米缸见了底,鸡笼子空荡荡。 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两只下蛋鸡,被裴小桃私自拎去找邻居吴寡妇帮忙给宰了。 吴寡妇当时还阴阳怪气地翻白眼:「啥条件啊,还吃鸡呢。」 裴小桃美滋滋:「家里还有一只呢,过两天还来找你宰,你别馋,鸡屁股全都留给你。」 吴寡妇:…… 吴翠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寡妇,嘴巴损了点,但其实心眼不坏,我躺着起不来的时候,她还接济过我们,送了两次大饼和稀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