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大约还是在悬铃宫,地上开着大片大片火红的扶桑花,谢珩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我很开心地跑过去,问他:「谢珩,你是来同我成亲的吗?」 他微微低头望着我,眼底一片冰冷的嘲弄。 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一把剑。 「不。」他轻轻地说,「我是来杀你的。」 梦里我的心剧烈地抽痛了一下,这种痛令我瞬间从梦境抽离,然而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谢珩之前躺着的地方,温热渐渐散去,变得一片冰凉。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然而愣怔间,寝宫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接着一道清隽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看到我醒着,他也停在原地。 宫外的地面上有层厚厚的雪,积雪折射月光,将谢珩清俊的脸照得万分清晰,连同他眼底的错愕和慌乱一起。 「桑桑。」他低声道,「你怎么醒了?」 我微微仰头,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他:「谢珩,你会杀了我吗?」 谢珩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疾步穿过寝宫,站在床边,用力将我揽进怀里。 他的身上有层薄薄的积雪,被室内炭火烘出的暖意融化成水珠,滴落在我脸上。 「桑桑,你是做噩梦了吗?」他轻声说,「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强烈的安抚之意,我心底的恐慌却没有半分缓解。 因为从谢珩身上传来的,是冷风、冰雪和清甜梨香也掩盖不住的浓重血腥气。 我用力回抱住他,手指沿着他背后轻薄的衣料一路往上,摸到一对突出的蝴蝶骨。 无边的惶恐水草一样从我心底蔓生上来。 「谢珩……」我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你要跟我说实话…… 「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问出那句话之后,谢珩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桑桑,不是我的身体,是你。」 谢珩替我拢好散乱的衣襟,一件件穿好衣裙,披上狐裘…… 最后,他把裹得十分暖和的我,带到了一间幽暗的密室中。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横陈在地面上的尸体,还有旁边站着的十一。 他手里的剑尖,还在往下滴血。 我望着地上的尸体,竟然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越看越眼熟。 片刻后,忽地反应过来:「抱月?!」 「是她。」 谢珩点一点下巴,低声道:「她并不是齐玉辰的人,而是北疆羌族混入京城的细作,混入丞相府后,又被齐玉辰那蠢货送进宫里。 「这些天,她一直在偷偷将宫内的布防情报传递出去,昨日十一截下了她的密信,才知道羌族的皇室暗卫已经潜入京城埋伏好,而年后开春之时,齐玉辰会带着谢徵以匡扶正统的名义,一路从越州攻打入京。 「届时,羌族暗卫便会趁乱涌入宫内,挟持新皇,自拥为主。」 我万万没想到,在齐玉辰和丞相府的狼子野心之外,还藏着这样一股势力。 联想到前些日子在御书房中,十一说北疆逆臣已伏诛,我才渐渐有些恍然。 谢珩说完这些,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桑桑,我想送你出宫住一段时间。」 在抱月传给羌族人的密信之中,赫然写着,我是谢珩最看重的人。 「桑贵妃之生死,或可胁迫之。」 谢珩说,如今抱月刚死,新的密信尚未传出去,他会送我出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此番事了,一切平定,再接我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