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寒拱手，恭敬而生疏：“臣记得陛下少年时喜欢宫外的糖人，昨日本想给陛下带些回来，只是……那小贩却不见了。”

听着他的话，江月吟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如黑夜将灭的灯烛。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糖人，而是因为他送的那对糖人牵着手，像极了那时的他们。

而他昨日又哪里是去买什么糖人，案上的奏折本本都是在弹劾他面见信王谋臣！

眼前人是心上人，却未必再是少年人。

江月吟心尖微颤，却是淡淡一笑：“国师从前在无人之时都是唤孤梨儿，孤仿佛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陆星寒眼神一沉，语气如这寒冬的雪：“臣惶恐，怪臣年少时不懂事，冒犯陛下，如今自当恪守臣规。”

江月吟自嘲一笑，或许亦是无奈。

年少时不懂事，那年少时的情意莫非也是不懂事吗？

那她又是为何如此执着？

江月吟闭了闭眼，只问他：“你还记得，我大昭的国师，最要守的是什么规矩吗？”

陆星寒眼神一凛，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那帝阶上高高在上的女帝。

他神情恭肃，却似话里有话：“昭国国师，历来只守护女帝一人，臣，亦是如此。”

江月吟心中一痛，看来，他不是忘了他的职责，只是想守护的人不是她了而已。

国师只需守护女帝，女帝却可以不是她江月吟。

江月吟看着他，如此陌生又熟悉。

以陆星寒之心智，他如何会不知道，若是信王篡位，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甚至都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吗？

容颜未逝，君心已改，年少情谊，终究开败。

江月吟的眼神沉了下去，心口似有利刃刺入：“国师记得便好，退下吧。”

陆星寒又看了她一眼，无声退出了大殿。

江月吟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想要追上去，可脚下却没有挪动半分。

脚下这九十九级帝阶，是他们永远迈不过的距离。

她转身看着案上的奏折，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裴瑜，将这些折子烧掉，呈上这些折子的大人，每人赐酒一杯。”

亲卫裴瑜愣了一下，才垂首：“遵命。”

第二日早朝。

江月吟下令放干国运河。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帝师齐老太傅气得一双枯瘦的手都在发颤。

他巍颤颤拄着拐杖，指着她大喝：“国运河乃我昭国命脉之河，陛下如此，上对不起昭国历代圣君先帝，下对不起万民百姓，必失天下人心！臣不能看陛下如此！”

江月吟抿唇，咬牙道：“此事师父不必再劝，孤，非做不可！”

她狠下心来：“来人，将太傅扶下去！”

两个侍卫阔步上前，扶住齐老太傅。

可齐老太傅一把推开侍卫，将手中的拐杖狠狠扔在地上，老泪纵横：“既拦不住陛下，臣愿死谏！”

话音刚落，他便向大殿的玉柱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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