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仅仅四年,从普通士兵到副将,其中该有多少辛酸。从前高高在上、事事如意的皇子,如今眉眼间都是西北寒风的痕迹。 见我哭得厉害,孟良辰一边为我擦泪一边哄我:「想不想去看戏?边关的皮影戏,京城里没见过呢。」 我们俩又像从前一样,窝在雪落轩看戏,见我看得入神,孟良辰一脸满足:「我专门从边关把做皮影戏的师傅带了回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我抱着手炉不住点头:「喜欢,喜欢极了。还带了什么给我?」 孟良辰打开一个小匣子: 「这是碧玉耳坠子,与我之前送你的发簪是一对。」 「这是缠金丝发钗。」 「这是羊脂玉手镯。」 「这是翠菊华胜,我足足做了一年,还好赶在回京前做好了。」 一一展示过后,孟良辰拿来镜子,卸下了我原本戴着的发饰,把缠金丝发钗和翠菊华胜都别在了我发间。 「小丫头,这四年欠你的生辰礼,如今都补齐了。」 孟良辰离京四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贵妃抱着他不撒手,说什么也要让他过完年再走,但贵妃的眼泪对孟良辰并没有功效。 「明年我的及笄礼,我想看到良辰哥哥。」我犹豫了许久,终于说了出来。 孟良辰看了我一眼,凑到我跟前笑道:「你叫我,良辰哥哥?」 我点点头。 「好,小丫头的及笄礼若是只有孟良洲那样的假人在,肯定无趣。我得留下,帮你热闹热闹。」 孟良辰这个冬日找到了事情做——负责筹办我的及笄礼。 贵妃拉着我笑得合不拢嘴:「及笄礼,定要求陛下赐婚才行。不然这一辈子没人能制得住辰儿。」 赐婚嘛,我第一次有了想要违抗我爹意愿的想法。 我约孟良辰到雪落轩听曲儿,准备了糖炒栗子和冰山楂,泡了一壶蜜枣茶。孟良辰坐在塌边把鹿皮毯子裹在我身上:「这儿冷,偏偏你就喜欢这里。」 孟良辰只知道我从小爱在冬日来雪落轩听曲看戏,却并不知为何。 「小时候爹爹让我送绿豆糕给孟良洲,他却嫌我烦连书房门都不开。我在长街上哭,你便带我来了这儿,说听些小曲儿就能开心许多。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我咬着冰山楂说道。 孟良辰脸上瞬间有了一层红晕:「你,是因为我才喜欢雪落轩?」 我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给他:「从前不知道,以为雪落轩好玩儿。可明明冬日透风,要裹着厚毯子生着炉火捧着手炉,再喝壶热茶才能舒服一些,并不好玩。现在才明白,因为每次来这儿都是和你一起,所以有趣,才觉得这儿暖和。」 孟良辰坐在火炉旁,被火光映照着满脸通红。 「良辰哥哥,明年我及笄,你能送我一份大礼吗?」 孟良辰点点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去求皇伯伯给你封号,我要你娶我做正妃,你可愿意? 「但是我话说在前,你若娶了我,这一生只能与我一人相思相守。我章岚鑫的男人,不许爱上其他女人。金尊玉贵的公主也好,青楼红坊的头牌也罢,只能瞧我一人。」 我认识孟良辰十多年,他都是任性不羁的。 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紧张,如此不知所措,满脸通红,嘴张着却说不出话。 半晌,他猛地到我跟前,半蹲在软榻旁:「岚儿,我定会让你的及笄礼,风光无限。我会让你成为普天之下,最自由洒脱快乐的女子。」 那日我没有住在宫中,而是连夜回了家。 我爹坐在那把皇帝送给他的圈椅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鑫儿,你要知道,你嫁给哪位皇子,哪位皇子便会是太子,将来的皇帝。」 我攥着衣袖点点头:「女儿知道。」 我爹叹了口气:「当年陛下的兄弟们自相残杀,本是闲云野鹤的陛下不得已被推上了皇位。在其位谋其政,他不得不做一个好皇帝,一辈子把自己禁锢在皇宫中。陛下无嫡子,皇子们被教育得都想铆足了劲成为太子,唯独良辰。他自由惯了,敢想敢做,他是所有皇子中,最像陛下的。」 我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