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打成了我江家人,便一直削尖了脑袋,结交京城女眷,所以,她的消息来得比我还早。 「很漂亮的纸鸢,已经做了一半了,不过她做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跟她娘骂您呢,小姐,要不要我偷偷给她烧了?」 「别,让她做完。」 现在烧了有什么意思?让她离目标近得伸手可摘,再一手断了她的路,才有意思呢。 我没去打扰江辞月,挨了三日,春游那天,才在她之后,乘马车跟着她出去。 抵达木兰湖后,江辞月跳下马车,跑去跟她结交的小姐们打招呼了。 照璧趁机钻进她的马车,将她装纸鸢的箱子偷了出来。 果然漂亮,江辞月是用了心的,上一世,我没有参加这个集会,不知道她做的什么,这回,真是开了眼了。 只可惜,目的不纯,再漂亮的纸鸢也让人作呕。 「照璧,来,咱们撕着玩。」 照璧有点犹豫:「好可惜啊,小姐,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坏了?」 「坏?」 我笑了:「京中各家小姐都说,我江芜身为长姐,欺凌继妹,刻薄善妒,是个恶女,你不知道吗?江辞月在外如此污蔑我,既然辩不白了,那就坏得彻底,坏得心安理得。」 「来,撕。」 我递给照璧一只翅膀,正要撕,背后突然传来悠悠的男声:「这么漂亮的东西,撕了做什么?」 我手一顿,惊喜地转过头去。 果然是那人。 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他。 他这回穿着一身黑色织金虎纹袍,衬得他更俊朗尊贵了。 上回见他家的马车破烂,还以为他出身寒门,如今看来,竟是我看走眼了。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纸鸢,又道:「这东西,似乎不是你的?」 他一问,我才想起来,我是来撕纸鸢的。再不撕,一会儿江辞月该回来了。 于是,我一用力,哗啦撕烂了。 不解气,又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的确不是我的。」我将纸鸢残片装回箱子,让照璧放了回去。 我擦擦手,问他:「你不会说出去吧?」 他没说话。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 我眼珠一转,笑道:「我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你可别说出去。」 他好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未婚妻了?」 「从我进你马车开始,怎么,你不喜欢?」 他默了一息,反问道: 「江小姐这样明媚爽朗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春风和煦,他眉眼太过好看,竟让我有些心跳失速。 「不过,你若知道我是谁,恐怕,就恨不得收回今日的话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他没说话,望进我的眼,面上淡淡的笑意转化成了我看不懂的失意。 我等了几息,催促道:「你说呀!」 他这才缓缓开口:「在下,萧泊言。」 仿若一颗雷在脑海炸开,我身子为之一僵。 「皇九子,萧泊言?」 「正是。」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九子萧泊言,母亲是苗疆女子焱妃,十五年前,亲手策划了震惊朝野的巫蛊之祸,害死了无数人。 后来焱妃获罪,成了罪妇,被处死,萧泊言被厌弃,也成了罪人,十岁就被外放到燕门,虽然没被贬为庶人,但至今未有封号和封地。 他看见我的反应,轻嘲道:「吓到了?你想必也知道,我是个罪人,若嫁了我,你可就是罪妇了。」 是的,嫁了他,就是罪妇,一生无宁。 江家百年望族,到我这一代,就剩我一个独苗苗,我完了,江家的荣耀也就断了。 我咬了咬唇。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你别灰心,或许哪日皇恩浩荡,这事儿就翻篇了呢,我,我也没……」 他笑了一下,眼睛里折着细碎的光,像一把碎冰碴子:「你怕什么?放心,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他这样说,我反而良心不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