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下咖啡馆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点了一杯黑咖啡。 暮色沉沉降临,许禾的房间亮起了灯。 等到夜再深一点的时候,这个小镇就变的安静了下来。 就连咖啡馆都要打烊。 但老板只是随便关了门就离开了,赵平津就依旧坐在那里。 一直到深夜,她房间的灯就一直亮着。 许禾不停的背着单词,望着面前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的书籍,学到最疲倦的时候,也许就可以睡着半个小时。 当然,这也只是偶尔才有的幸运。 而更多的时候,她因为无法闭上眼面对黑暗,只能睁着眼到天明,然后在天亮的时候胡乱睡上一会儿。 这让她精神紧绷而又焦虑,身体里像是有无数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在等着她崩溃,然后弦断。 她总能听到耳边有很多人在说话,在一次一次提醒她发生过的那些事,告诉她,如今这样的许禾,不配再活下去。 她日夜难以安眠,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她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纾解。 长长的衣袖卷起来,锋利的刀片再一次划上雪白细嫩却又伤痕累累的手臂,那上面斑驳的伤痕密布,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 鲜血涌出,像是焦虑的情绪有了一个纾解的口子。 许禾感觉不到疼,只感觉到那一瞬的放松让她活了过来。 她就睁着眼,看着自己的伤口不停的淌着血。 那鲜红的血,在她最深的意识里,是肮脏的,是见不得光的,好似这些血流光了,她就能变回从前的模样。 许禾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她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理期,本来就是女人最脆弱的日子,小产后她有了痛经的毛病,例假的前两日总是会特别的难受。 而现在,手臂上鲜血汩汩,而身下,也涌出滚滚热潮。 许禾往浴室走了两步,眼前就一阵一阵的发黑。 她伸出手,想要扶住什么,但却碰翻了花盆,整个人也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寂静的深夜里,那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被放大。 赵平津隐约间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隐在黑暗中的几道身影立时上前,赵平津疾步上楼。 他站在许禾的门外,先是轻轻叩门,但里面没有一丁点的回应。 他退开一步,看了那保镖一眼,保镖上前,很轻易就撬开了门锁。 赵平津推开门。 小小的房间里,铺着柔软的地毯,到处都是暖色调的家具和满屋子的鲜花,房间里有很多的灯,都在亮着。 许禾就那样安静的趴在地上,一条手臂满是鲜血,而她身下,也有一小片暗色的血迹涌出。 “禾儿……” 他疾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她发丝凌乱覆在面颊上,他抬起手,轻轻的拨开她的头发,直到手指触到微弱的鼻息,一颗心才骤然跌落肚腹。 仓促下楼,车子早已准备妥当,赵平津抱着她上车,车子发动,在微有些颠簸的石板路上,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 那一瞬间,她忽然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和江淮还没彻底了断,他带她去参加亲戚的婚礼。 然后江淮第一次打了她。 他抱着她送她去医院,在车上,好似也是这样的场景。 但那时候,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许禾想到这里,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好像现在他很喜欢她一样。 不过是因为得到了又失去,不过是因为她离开的太干脆。 天之骄子受不了被人这样对待,才会误以为这是初初觉醒的情意。 但是那时候,她是这世上最傻的一个姑娘。 而现在,她不会再犯傻了。 许禾再一次闭上了眼。 赵平津垂眸看她,将她额前微乱的发轻柔的拂开。 她手臂上的伤被简单处理过,裹着干净的毛巾,方才处理伤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手臂上斑驳的伤痕,新新旧旧,层层叠加。 他还记得她之前的模样。 包括她身体的每一寸,因为他全都爱抚过,亲吻过,他知道她有多么的好,多么的美。 因此如今看着这样残破的她,他才会更疼。 赵平津原本是真的克制着不去介入她的生活,不去打扰她,等着她慢慢的痊愈。 但此时,他的想法全然改变了。 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和煎熬。 他该做的,是陪着她走出来。 就算真的要疼,至少,也让他陪着她一起疼。 更甚至,他宁愿她恨他,怨他,将对自己的惩罚和折磨,转嫁成对他的恨,也好过现在这样,她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凌迟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