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孩子“哇啦”一声哭出,楚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庙外嘈杂的脚步声,老妇人一把将她拉入了庙后院的地窖里。 听到上面的声音重新归于平静,楚殷看向战战兢兢的老妇人,“有人追杀我?” 老妇人垂头丧气:“公主,这个地方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楚殷皱了皱眉,“我是公主,怎么会在这个破地方?那个贵妃为什么非要杀我?” 老妇人垂泪:“公主,您怎么不记得了?这里是大燕境内,您本是大楚的长公主殿下,大楚战败于燕,您和二公主来燕国和亲,分别为皇后和贵妃。可……可是……” “可是什么?” “您遭人陷害,被……被赶出了皇宫。老奴已经陪公主在此处住了半年。” 楚殷皱起眉,“陷害我的人,是那位二公主贵妃?” 老仆妇哭道:“无凭无据,不敢揣度。” 楚殷冷笑一声,“你说说,我是怎么被陷害的。” “在新婚之夜,与长公主洞房的却……却不是燕国皇上。” “那是谁?” 老仆妇痛心疾首:“老奴也不知。” 楚殷哼了一声,透过头顶的微光看向怀中孩子,小宝宝皱巴巴的,正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好奇地望着她。 楚殷心头一软,“乖宝宝,妈妈疼你。你软绵绵的,又在棉布里活下来,以后就叫你棉棉吧。” 老仆妇姓周,亡夫是雍州人,是夜她便带着楚殷和孩子往楚燕交界的雍州去了。 月上中天,荒道上一前一后闪动着两个人影。楚殷裹得严严实实,她刚生完孩子,勉强行走只觉得浑身发虚。孩子喝饱了奶,在她的棉袍子下,不吵不闹,憨憨沉睡。 楚殷却只觉得胸口处热乎乎的,感受着孩子的柔软身体,此时此刻,一个小小的生命正躲在她的怀里。在这寒凉孤寂的夜里,不知前程的逃亡路上,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怀中的孩子。 一个月后,楚殷随周嬷嬷来到雍州城东的一处小院。 院子里一簇簇枯草杂乱无章,几间瓦房的门窗也都摇摇欲坠,进去一股子潮霉气,桌椅上落着厚灰,破败不堪。 这一路上楚殷都靠变卖身上的珠宝首饰维持生计,如今只余下一对翡翠耳环。 她将耳环拿到一家当铺,好说歹说当了三十两银子,请人修葺了小院,又添置了棉被褥子,给宝宝买了些柔软的布料做襁褓内里。 做完这些,就只余下二三两钱。 这晚楚殷哄了宝宝睡下,房里面漆黑一片,灯油极贵,蜡烛更是买不起,她正也打算睡觉,忽然就见外面火光攒动,一个妇人拿着火把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 楚殷吃了一惊,以为是贵妃派来的人。周嬷嬷却从房间里匆匆跑出来,迎面笑道:“大嫂,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 那妇人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弟妹跟野男人跑了这么多年,怎么又回来了?” 周嬷嬷的脸僵了一下,“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先夫亡故,我一直没有再嫁,哪来的什么野男人?” “你儿子大宝呢?怎么没见他跟你一起回来?” “大宝他投身军营,去年燕楚交战,至今没有下落……” 那妇人挑了挑眉,冷笑道:“大宝死了?你害我那苦命的二弟无后,还有什么面目再回到我们周家,赶快收拾东西滚蛋!” 周嬷嬷后退几步,颤声道:“嫂子,这是我先夫留下的宅地,你不能这样。” “哼!这宅地是二弟留给大宝的,如今大宝死了,你就是我们周家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赖在这里?” “谁说大宝死了?” 那妇人一愣,循声看向走入院中的楚殷,虽见她衣衫褴褛,但是一张脸蛋却十分清艳,浑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贵气。 妇人不由弱了气势,“你,你是谁?” 楚殷淡淡地道:“我是大宝的媳妇,房间里睡着大宝的儿子。这是我婆婆的老宅,几十年不见有人打理,怎么我们刚一整顿修葺好,你就过来撵人了?安的什么心?” 这话她虽然是缓缓说的,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妇人讷讷地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楚殷笑了一下,“我丈夫如今在大燕军中,婶婶想叫他回来验证吗?他原籍在此,要是有幸,过个三年五载做成将军,自然会来接我们母子。要是不幸死了,官府自然会照看我们孤儿寡母,每月送来体恤银子。” 她知道这年头百姓最怕官兵,果然那妇人听了,就慌得说不出话来。 楚殷道:“婶婶要是疼惜我们,念在同是一宗的情分,我们自然愿意和睦相处。” 那妇人得了台阶,只好讪然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匆匆走了。 周嬷嬷等那妇人离开,猛然跪在楚殷身前,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