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资料跟上次惊云查的没有什么出入，这人年纪轻轻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叶既明有些奇怪的事，这人生意重心明明是在明州和经州，一个是丝绸生意，一个是瓷器生意，他大部分的收益应该都是这两桩生意得来，但是他一直坐镇京城，只把这些大生意交给手下人去办。

杨驸马这件案子是叶既明负责，方清泽也不好过问更多细节，将玉料给了叶既明后准备起身离开，叶既明却叫住了他。

“方大人，看来你同粱澄的交情不错，我正好有事想问问他，麻烦方大人做个中间人，约了他一起聊聊。”

方清泽虽然因为“美人销魂”那件事看叶既明很是不顺眼，不过他这人公私分明，当下并没有拒绝。

过了两日，三人约在了上次的茶楼，方清泽说了两句话准备出去，叶既明拉住了他：“方大人一起听听，也帮我参谋参谋。”

叶既明将玉料拿出来，对粱澄道：“梁东家，我实话跟你说，杨驸马的死不是意外，他的财产失踪也不是小事，你若不想牵扯其中，最好是将话说清楚。”

粱澄苦笑道：“叶大人，不是我不说，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叶既明冷冷看了粱澄一眼：“那几百匹的布料，你也是一无所知？”

粱澄愣住，想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实话：“那些布料被一位贵人要走了，贵人拿去做了什么，我的确不知道。”

叶既明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数，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扔在桌上，封面赫然写着《兰舟缘》。

粱澄心里一惊，垂下眼眸装作不懂，方清泽则狐疑的看向两人，不知叶既明此时掏出这本《兰舟缘》做什么。

“梁东家好手段，这本风月话本写的不错，传播的也快，不知梁东家的目的达成了吗？”

方清泽闻言惊讶的看向粱澄，他没想到这本书竟然出自粱澄之手，可他是为了什么呢？

叶既明继续说道：“这书里柳如烟心志不坚，贪慕权势，花解元贪花好色，不知检点，影射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我仔细想想，与梁东家并不熟悉，亦不曾得罪，不知梁东家为何要这般陷害。那梅家与梁东家又是何种渊源？梁东家竟然拿女眷的名声做戏？”

粱澄没想到，自己安排的周密，梅允淮都不曾查到的事，竟被叶既明查到了。

叶既明自然不会说，自己也是沾了光，没有外祖父的人帮忙，他也很难查到幕后黑手竟是粱澄。

方清泽皱眉看着沉默不语的粱澄：“梁东家，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事可也牵连到了我们方家，害得我妹妹被人挂在嘴上议论了个把月。”

粱澄沉默了一会，终是抬起头与叶既明对视：“叶大人说的没错，书是我安排人写的，因为我想把姓梅的与你安排与你做妾。梅允淮不是自诩清流吗，我偏要她女儿自甘下贱。”

叶既明早已看透粱澄对方清宜的心思，当下没有点破，只是平静问道：“梅家怎么得罪了你？”

粱澄看着眼前两张年轻的脸庞，他们一个是新科进士，一个是勋贵之后，当真能帮娘前沉冤得雪吗？

粱澄有些无力的瑟缩了一下，他很想赌，又怕自己赌输了。

“我本来应该姓梅的。”

粱澄终于下定决心，缓慢说了这一句。

叶既明和方清泽对视一眼，掩藏住心头的震惊，静静听粱澄诉说。

“梅允淮祖籍经州，家里是打鱼的，难得出了他这个读书的苗子。我娘是经州经商人家的女儿，一次偶遇与梅允淮结识，两人很快成亲，第二年就有了我。”

“有了我娘的资助，梅允淮不用再熬生计，专心苦读。我四岁那年，他去了州府考举人，过了两个月回来，说是自己此番定能高中，在州府有了门路过活，要带着我和娘一起去州府。”

“我娘很高兴，整理了家私，梅允淮却说不用带，那边都有。他包了一条小船，自己当船夫，说是往后很难有跟我们娘俩单独生活的机会了，一路往州府要好多天，正好游山玩水。”

“那天夜里娘很高兴，抱着我坐在船头看星星，我正在数北斗七星，身后突然有人把我们俩一起推入了水中。”

第207章 再往大南山

“九月深夜的水真冷啊，我还没怎么学会游水，娘从小在水边长大，她是会的，她一手抱着我，一手拼命的划……”

“娘本来划得很用力，可她看到梅允淮站在船舷边，用浆板拼命地推她，她就停住了，她不划了，她把我推上前来，想把我推到船上去……”

“可梅允淮不许，他别过脸用浆板把娘捧着的我，一下子打到了水里……”

粱澄说到这里时已经哽咽着说不下去，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那一夜的水冷得他到现在仍觉得周身发寒。

叶既明和方清泽心头都觉十分沉重，他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

叶既明想起自己看过梅允淮的黄册，里面的确提到过他曾娶过一房妻室，意外失踪，续娶王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到岸边上的，可能是老天不收我，要我来收梅允淮，它留了我一条贱命。我被渔民救上岸时，奄奄一息，在渔家养了快两个月，舅舅才找到我。”

“我舅舅带着舅妈和表弟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听到姐姐和外甥双双落水殒命的消息后，舅舅连夜回了经州寻找我们娘俩。”

“舅舅找到我时，说我像是丢了魂一样，他带着我要去找梅允淮，想告诉他我还没死，就在半路上，我突然恢复了神智，将梅允淮的恶行一一告知了舅舅。”

“舅舅那时候生意做的也不算大，梅允淮此时已经与王家勾搭上了，我们到州府的时候，听说王蕙珊已经在备嫁了。王家老太爷是州府的知府，碾死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舅舅不敢拿一家人的性命来赌，只好先把我带回家。”

“我表弟身体原就不好，没多久就病没了，舅妈受不住打击有些疯魔了，舅舅就让我每日扮作表弟哄舅妈开心，时间长了，他干脆就将我当作亲儿子在养……”

“舅舅死后，我没了顾忌，一心要将梅允淮扳倒，可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没有任何证据，我这个人证这么多年都是顶着表弟的名头在活着，梅允淮只要抓住这点，便可不承认我的身份。我只好蛰伏着，一直在找梅允淮的破绽。”

“这几年我一直给睿亲王府送钱，就是因为睿亲王应了，说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我也是没办法，我一个商贾，想要扳倒朝廷三品大员，根本是痴人说梦，我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就是银子而已。”

粱澄声音渐渐没了刚刚的悲痛，既然说到这里他也就不再隐瞒，将清平县赈灾赃款的账册拿了出来，又把自己的推测同叶既明和方清泽讲了一遍。

叶既明想起梅允淮之前去大南山督造避暑山庄，睿亲王又一直往大南山跑，总觉得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梁东家，你放心，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梅允淮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叶既明郑重说道。

于私他厌恶粱澄觊觎方清宜，又曾写了《兰舟缘》诋毁他，但是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在公事上头，粱澄应有的公正他能给的，一定会给。

粱澄没想到叶既明会做出这般保证，心下有愧，脸上不自觉红了两分。

“方兄，我总觉得大南山那边有些阴谋，过几日是清明，我想去那边看看，方兄要不要一起去？”

叶既明想去大南山查看一番，他想着拉上方清泽才好，一来方清泽的确十分有才干，说不定能看到他看不清的东西；二来带着方清泽，晚上便可名正言顺去青田居借宿。

“好，那就一起去。”

方清泽刚答应下来，粱澄也道：“两位大人，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吧，之前我去过几次，把睿亲王私运出来的铁替他销赃，对那边比你们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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