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厉铭岁停下脚步，蹙眉望向那一排堵在前方的女孩。

　　他不说话，她们也不开口，只是隔着段距离遥遥对峙。

　　沉默半晌，戴着口罩的前女星冷冷哼了一声:“还以为会是个多好的人，不得不说，余鱼啊，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厉铭岁嗤笑:“几位，这里是办公楼，不是影视棚，你们要演戏，请换个地方。”

　　女孩们一愣:“他在说什么啊......”

　　“演技倒是真不错，可惜我没有投资娱乐圈的意思，各位请回吧。”

　　前女星反应过来:“厉总，你不会是以为我们之前在网上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难道不是吗？”厉铭岁不屑地瞥了眼某个女孩手背上的刀疤，“特效妆做得还挺逼真。”

　　“特效妆？”前女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我们这是化的特效妆？”

第24章

　　厉铭岁刚想反问，沈怡却忽然痛呼一声:“铭岁，我的肚子......”

　　厉铭岁果然马上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又疼了？是不是早上累着了？别怕，我们去医院。”

　　那一排女孩互相对视一眼，拔腿拦在了大门前。

　　“厉铭岁，你是瞎子还是蠢货，这白莲花才是真的演戏，你看不出来？”

　　“你说我们的伤疤是假的，好啊，我再给你看看。”

　　前女星率先摘了口罩，其他女孩毫不犹豫地跟上，撸袖子，扯领口，甚至还有扯开裤管给他看假肢的。

　　“是不是沈怡跟你说我们是故意演戏的？还化特效妆？这么蠢的谎言，也只有你这种傻逼才会信。”

　　“厉铭岁，你好好看清楚，要是这样都看不出来，我们愿意跟你去医院做伤情鉴定。”

　　现实中的伤疤远比镜头上的要更狰狞骇人，无需多言，真假肉眼可辨。

　　厉铭岁瞳孔震荡着，慢慢放开了沈怡的手。

　　“铭岁，别信她们......”

　　“你闭嘴！”有个女孩冲过来，红着眼睛瞪厉铭岁，“小鱼姐姐还说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让我们遇到困难可以尝试向你求助，结果你——你怎么配得上小鱼姐的信任！”

　　厉铭岁紧紧地看着她:“余鱼什么时候跟你们说的？”

　　“呵，”前女星点开一段录音，“自己听吧。”

　　【甜甜，我没时间一一ɓuᴉx告知姐妹们了，你帮我转达一下。】

　　【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好好生活，我刚刚给你们打了一笔钱，不多，不过应该够应急用。】

　　【要是谁遇到了不好解决的麻烦事，你们可以去找云海科技的厉铭岁帮忙。】

　　【他那个人虽然嘴巴毒，脸臭，有的时候任性又执拗，像头拉不回来的蛮牛......可他本性是好的，放眼整个港城，他应该有望成为最不受污染的老总吧，哈哈。】

　　【哦，还有个事，你们以后记得替我给他孩子ʟʟʟ送生日礼物，小东西就行。】

　　......

　　微哑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喘息，好像她正在忍受着什么。

　　厉铭岁用力捏紧拳头:“她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们？还给我的孩子送礼物？她有什么资格？！”

　　“就凭这个。”女孩甩了一张汇款单在厉铭岁脸上，“看看上面的汇款账号，眼熟吗？”

　　只一眼，厉铭岁便如遭雷劈。

　　怎么会不记得？

　　在他孤身前往国外，口袋里掏不出一块余钱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个爱心资助人，说是看中了他的潜力，愿意供他读书。

　　从那以后，每个月厉铭岁都会收到一笔生活费，逢年过节还会多给些。

　　厉铭岁心中感激，想通过助学机构的人去联系对方，可是机构那边却说资助人不愿透露个人信息。

　　直到厉铭岁学成毕业，有了经济能力，也没能当面感谢那位救他于水火的恩人。

　　然而此刻，厉铭岁盯着那一串账户数字，嘴唇几乎都泛了白:“是她......竟然是她......”

第25章

　　“为什么？”厉铭岁抬起头，眼圈通红，“她既把我踩进泥泞，为什么又要来装作救世主？她在哪里？让她自己来见我！！”

　　最后一句话，厉铭岁几乎是吼出来的。

　　女孩们默默摇头，神态中出现了难以形容的哀伤:“我们也不知道小鱼姐去了哪里，原本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呢。”

　　毁容的前女星重新戴上口罩:

　　“厉总，如果你还是个人，就别再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她从来，不欠你的。”

　　最后这句话像梭子般钻进了厉铭岁的耳朵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追问，可女孩们默契地不给他这个机会，匆匆离开了。

　　厉铭岁怔怔地站在原地，满脑子全是刚才的那句话。

　　“怎么可能不欠呢？她卖了我，害得我妈没等到移植手术，就算、就算她后来给了我资助，那不过是良心不安罢了......”

　　厉铭岁喃喃自语着，完全忽略了还站在一旁的沈怡。

　　“铭岁，”她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怪我没有调查清楚，轻信了那个私家侦探，回头我就找他算账。”

　　厉铭岁总算回过神，他深深地看了沈怡几眼，往后退了两步。

　　“铭岁？”

　　“小怡，你先回家吧，”厉铭岁轻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的语气依旧很温柔，也没有因为刚才的揭露而斥责她。

　　可沈怡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怀疑和疏离。

　　这种情况下的厉铭岁，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

　　更何况，那些都是事实。

　　沈怡只能咬着嘴唇，将姿态放到足够低:“我会乖乖等你回家。”

　　厉铭岁破天荒地没有给出回应。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办公室，思绪乱成一团。

　　他还想找出这是余鱼设下的诡计的证据，可是导师的一个越洋电话，却让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厉，最近的闹剧我都知道了，有一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当年我主动去找你做我的学生，不是因为我真的看中你的才华，而是那年我回国，有个傻姑娘，抱着你的论文，连续一个礼拜跪在我的门前。】

　　【虽然你也很优秀，可在我心里，她比你更耀眼。】

　　厉铭岁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他宛如一头困兽，猩红着双眼，不断地捶打着额前。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第26章

　　厉铭岁的眼前飘过一幅幅曾经相处时的画面。

　　他在出租屋的煤气灶前切萝卜，刀工歪斜得理直气壮。

　　她蹲在绿皮冰箱前翻找鸡蛋，指尖碰到冰凉的啤酒罐：“乖乖切，待会儿奖励你喝一杯。”

　　他们为了一本泛黄的旧书讨价还价，最后用两杯奶茶的钱买下它，在扉页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

　　深夜的地铁站，她穿着他的外套，说要去吃关东煮。

　　他们数着最后一班车的倒计时，在便利店门口分食一串鱼丸，热气在冬夜里结成白霜。

　　她总把最后一颗留给他，说这样就能记住今晚的温度。

　　厉铭岁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余鱼的声音，回忆像附骨的毒药，让他浑身全是细细密密的疼。

　　疼到最后，厉铭岁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找到她。

　　问清楚，说明白。

　　她后来做的那一切，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什么。

　　厉铭岁几乎不能等。

　　他停下所有工作，把时间都用寻找余鱼上。

　　他大把大把地花钱，只要能得到一点线索，就心急如焚地赶过去。

　　可是，次次都是空欢喜一场。

　　就这么闹腾了快一个礼拜，沈家看不下去了。

　　沈怡的爸爸气急败坏地闯进厉铭岁的办公室，指着他鼻子大骂:

　　“你这算什么？把怀孕的老婆丢下，一天到晚找个下贱货，你知不知道还剩五天，你就要娶小怡了？”

　　“你这是把我沈家的脸面放哪里？”

　　沈怡抹着眼泪抽泣:“铭岁，但凡余鱼是个清白的好女孩儿，我都会默默给你们让路，可她......可她就算之后做了再多的弥补，也改变了她间接造成你母亲死亡这个事实啊，难道你想看到阿姨死不瞑目吗？”

　　沈怡的话好像晴天降下的一道霹雳，把浑浑噩噩数日的厉铭岁，一下子就打醒了。

　　他颓然地靠在了墙上，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你说得对，她害死了我妈妈......我怎么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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