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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全文)卢筠之邵项元:全文+后续(长河落日圆邵项元)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卢筠之邵项元:全文+后续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长河落日圆邵项元)“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
——杜牧《题木兰庙》
筠之穿好衣裳,在马车里等了半刻钟,何仁方来回禀,说派去探路的侍卫迟迟未归,现下不知该如何出城,还得再等一等。
雨点溅得非常厉害,一阵急似一阵,简直从地上长起。
等最难熬,筠之脑内乱糟糟的,若不走,阿史德小人无行,必百般折磨自己以羞辱邵项元,是以恐罹后患;若走,折冲府不保。折冲府直属朝廷卫军,府内多有与西京的往来文书,俱载机要军情;械库更藏各式陌刀,最克突厥骑兵,若被泄露,更祸遗百年。
她一颗心跳得厉害,不得不吞咽下去,最后想了一回,还是下车对何仁道:“走不成了,城门想必已被突厥控制。”
若能尽快向西面的烽火台示警,让朔州军营知道雁门失守,不消两个时辰,援军必能赶到。可如今只有邵项元走时留下的府兵五十,加上府内原有的侍卫十五、家僮二十,强守两个时辰也太艰难。
怎么办?
筠之在脑中翻完了史书兵法,找不到答案。深吸一口气,她对何仁道:“何叔,请速把留内府兵中管事的校尉、及几个机灵的家僮唤来。”又转身对兰娘道:“兰娘,你拿着钥匙去库房里,把陪嫁的一应钱财取来,再挑轻便、好变卖的首饰珍宝捡来。”
兰娘皱眉,低声道:“那是典记的傍身钱哪!”
筠之又气又笑:“才刚自己说突厥人吃人的,命都没了,钱给谁花?”小努原本紧张,听了也是一笑,扎甲零零作响。兰娘长叹一声,歪歪斜斜地在雨里奔去库房了。
风雨潮水似的高起来,一条条雨河从瓦当上泻出,汇进暗渠里急流,过墙涵洞堵得满满当当。
那边何仁也带着陈实陈校尉并四名家仆来了,筠之见他浑身湿透,忙给了一把伞道:“何叔拿把伞再走罢。”
何仁摆手道不必,径直往库房搭手去了。
筠之对陈校尉欠身行礼道:“校尉稍等一刻。”她转身将剩余五人一一扶起,问道:“谁能主事?”
只有一个叫董成的,还有一个叫马宝儿的称自己可以。这董成负责府内日常用度采买,马宝儿则专管买马饮马。
筠之听完,思索一阵,开口道:“董郎君,上元节没放完的孔明灯,及火石火油的,你带几个人速速寻来。东西不要打湿了。
“马郎君,边市昨日方停,你带这里的两个家僮,扮作药郎,拿我的名帖和令牌,去寻商队老板,让他们派人马来协助。告诉他们,每家前来协助的商队,特准在代州南市置两块铺面;若有汉商,你们就说今夜相助,子女能脱商籍,极力劝告。”
马宝儿道:“典记的主意虽好,可我们人微言轻,典记又才从京城里来,恐怕…恐怕劝不动人。”
“那……那就说折冲都尉邵项元是我夫君,你们再带上赐婚的诏书,天子印鉴总有效力罢,”筠之红着脸,还没成亲,这样称呼极不合规矩,可眼下形势焦灼,也顾不得这些了。
说着,兰娘和何仁取了数箱金银珍宝来,放于筠之面前。
筠之道:“这里的几箱财物,你们都带去。若有摇摆不定的,你们奉上一箱,反复说就是折冲府使银子、向他们借人马tຊ而已。”马宝儿二人领命行礼,筠之扶起道:“这不是容易的差事,深谢二位壮士了。”
半盏茶后,董成也来禀明,说共得孔明灯三十一架,火油蜡烛若干。
“好极,”筠之点头,“陈校尉遣一队八人府兵护送你,你去最近的伞匠家中,向他要制油纸伞的油纸,包好灯,寻一处空地放了,务必要让西面烽火台看见。务必谨慎行事,不能有失。”
陈实点了八个府兵随董成去,向筠之行叉手礼:“典记果敢,真巾帼英雄也,末将必将剩余兵士严阵排布,死守械库。只是其余仆妇侍女如何安置?”
“校尉捷思,这正是我要说的,”筠之比手,示意他边走边说,“若又要守械库,又要守妇女老人,实在两难。我欲让众人都入械库中,校尉率府兵家僮在外。只是这样多人在械库……恐怕不合规矩。若连累将军因此受罚……”
陈实宽眉笑道:“这无妨,械库西厅里只放寻常刀枪弓弩,典记率众不离西厅即可。如此,我并不会有罚。”
众人立刻往械库去,几名府兵蹲下身,把大门前的粗重铁栓扛下,铁锈味扑面而来,刺得人鼻腔里发酸。
何仁和兰娘在西厅点了点人数,一个不少,筠之点头道好。
陈实率众府兵到东厅取精盾锐弩、障刀缨枪等,陈实一挥手,一阵整齐的盔甲摩擦声,府兵齐齐朝筠之行礼,起身退出,把大门的铁栓重新放上,用盾牌、铁索等牢牢封住。
前庭中,他点八人为盾兵,持大盾及缨枪,在前列构筑铜墙,抵门死守;十人为弓弩手及投矛手,在高处射击以削减火力;十人为剑士,持圆盾障刀力求杀敌;四人持大陌刀,将胡骑战落马下。
剩余人则在械库庭中守卫,如此作两道防线。
雨势愈来愈猛,黑暗中雷电急走,碰隆碰隆爆在地上,一个接一个,打得人喘不上气来。
库内不能点灯,漆黑一片,外面的火光从直棂窗透进来,高而窄的影子一条条映在地上,阴森森像监牢。诸仆妇侍女躲在架子箱子里,瑟瑟发抖,或哭或泣,抽泣声在偌大的械库内幽幽回荡着。
筠之一点儿看不见外面情形,手上不住地掰指甲,兰娘打她的手,她虽然停下,但一阵痛从胃里翻覆上来,直往她喉咙里冒,酸得牙龈也痛。
兰娘急忙搓她的手:“打疼啦?”
筠之摇头道:“不疼不疼,有点怕,胃里不舒服。”
小努也搓她的手,笑道:“阿筠很厉害,连我这样会武的也想不到办法,阿筠却桩桩件件都安排好了。”
筠之点点头,还是心焦,小努伸手,轻敲案面,是茶馆里“薛仁贵智取天山”的梆子。筠之终于笑了,依着那顿挫的小调,微微垂头,做了个手势——柳氏女喜不自胜,恭迎大将军还朝。
小努握出两个拳头,在额前碰了碰,笑道:“我会保护你和兰娘的。”这是儿时扮家家酒的游戏,小努总扮盖世将军。
她是外姓奴,从前在卢家老宅只配浇花种树,分家时是一向温驯的筠之大哭大闹地要了来,纵她爬树等墙、玩刀耍枪,一来二去倒真练出半身功夫。可练归练,到底没见过实实在在的突厥贼,但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叫筠之伤着半分,小努下定决心。
筠之望了一眼身后哭泣的众人,指着一箱障刀道:“小努帮我每人发一把罢,我有话要说。”
筠之站起身,只觉肠子都被扯了两下,忍痛捧起障刀,对众道:“诸位娘子勿惧,突厥人只是偷袭才占得先机,此时陈校尉率雁门府兵在外守卫,也有家僮去雇商胡人马支援,片刻就到。况且,我早已派人亮烽求援,不消一个时辰,朔州援军必到,届时贼人必死无疑。
“昔日始州农女王氏,为旁屳地所掳,静待时机,趁旁贼醉卧,取其佩刀斩之,送首梁州。我们虽是女子,可有障刀在手,亦能戮力自保。若阵脚先乱了,那才是自寻死路,愧对自己,也愧对父母家人。”
小努亦朗声道:“娘子们,拿起刀,握住刀柄,尖的那头朝人脖子上一抹就是。”说着,自己提刀朝木匣狠狠一劈。
筠之也拿刀朝木匣重重劈去。可箱子归箱子,典故归典故,筠之实在想象不到,要怎样拿这刀去割别人的喉咙,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
何仁拿起障刀,兀自朝外走去,筠之拦道:“何叔还是留下罢,”往后看了何仁嘤嘤哭泣的女儿一眼,低声道:“只当为了女儿。”
何仁摇头:“我年轻时也打过马贼。如今老命一条,没有让外面的小兄弟替死的道理!生死自有天定,小女也不敢责备。”
小努也朝筠之和兰娘道:“那么我也去外头,你们好好躲在一处,不要出声,不要怕。”
筠之点头,兰娘抹泪道:“可千万要当心啊。”
庭外仍雷电交加,滂沱大雨落在盾牌札甲上噼噼啪啪,临终送魂的鼓点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突厥人开始猛撞府门。
诸兵士死抵,突厥见大门不能破,攀梯而上,一时弓弩手火箭似雨,煞如飞星,震得胡贼无措。但孤军难防,胡贼从四面八方爬墙而入,渐成夹击之势。
陈实迅速变换阵型,盾兵在外,近战兵在内,陌刀障刀相互配合,天衣无缝。但胡兵这时也在梯上交替向内射箭,虽无松香火箭,却胜在量大。
我军阵型渐渐维持不住,众兵士只能与突厥人短兵相接,以寡敌众,实在艰难。
无计可施之际,马宝儿带着几队商胡人马来了,共有一百来人,陈实大喜,一马当先又斩三首,一时士气重振。然胡商人马虽高大强壮,但不过平头百姓,并不能敌,胡贼渐占上风,朝械库逼近。
械库门外声声重响,想是胡贼在撞大门了。
诸侍女闻得前庭刀枪厮杀之声,左哭右嚎,一时有人喊娘,有人求佛,有人提议不如立刻抹脖子去死。
惊叫声和雷声相向而撞,攥住了筠之的五脏,每响一声,就捏紧一次。
她设想过这婚事的无数可能,却没想到,还没成亲,自己就命定黄泉,只能无声无息在这世上活一回。
筠之侧耳细听门外动静,直棂窗太高了,看不见半点情况,但窗上映出一片淡红的光茫,随即愈来愈亮,愈来愈密。一条巨大的火龙窜过窗前,沉寂片刻,大门“吱嘎”一声开了,苒苒火光映着惨白的闪电,熊熊涌进漆黑的械库中。
厅内瞬时乱成一团,哭喊刀剑之声充斥于耳。
筠之听见刀插进胸腔里又拔出来,听见痛苦的呻吟和咒骂,看见突厥人的虎皮袍靴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间来回踩着,看见直棂窗上杀人砍手的影子在狂扭乱舞。
这是她第一次见杀人,原来人的生死这样轻,而尊严这样沉;原来所谓大义,要飞溅无数鲜血才能保全。
筠之拉着兰娘、何仁的女儿、其他几名侍女躲在大黑木桌下,所有人把手抱在脑袋上,颤抖大哭。
何仁女儿泪流满面,哭喊着:“爹!爹!”一时要携刀冲出去,筠之忙拉道:“别去!”
何仁女儿大哭道:“我耶耶和夫君都在外面呀!哪怕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处!”
筠之看着梨花带雨的妹妹人,二八韶华,才刚成亲,夫妻和顺,父亲疼爱,但自己将来二十年一眼就能望穿。筠之把她挡到身后,回头道:“不会死的,你阿耶和夫君也不会死的,你们一家人和顺美满,别自己吓自己。”
筠之盯着满地的血液和碎片,只觉得眩晕,脑袋里麻如针刺,连手脚都紧绷得痉挛。
突厥贼越杀越近,筠之握障刀的手抖如筛糠,怎么也按不住,只能对天祈祷突厥人永远不要发现这张大黑木桌。
但那绝无可能。
一名突厥兵士朝家僮一捅,利刃插穿家僮背心,家僮惨叫倒下,噗的一声,那突厥兵士拔刀,溅了满脸的血,视线横扫过来。
筠之想提刀、想怒喊,可喉咙里有某样东西哽住,她止不住地颤抖流泪,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兵士走近,看他的神情从紧张凶狠变得冷笑不屑。
几名侍女早吓得丢了刀,躲在筠之背后对天大喊救命,可谁能来救她们?她环顾四周,满地满眼都是血,空气里充斥着雨和血的腥味。
她回想起待嫁的夏末,大哥从赌庄烂醉如泥地回家,对娘拳脚交加,尖叫着的自己被薅起头发摔在地上,她爬不起身,脸颊紧贴地面,无助又屈辱,也是这样一地的酒液和碎片。
那时自己赤手空拳,今日至少有刀在手,最坏不过一死。
“握住刀柄,狠狠一刀抹脖就是。”
她想起小努的话,紧握刀柄,冲向那走过来的贼人,咬牙一捅,障刀狠狠朝他刺去,不想对方甫一侧身,筠之落空,tຊ立刻跌倒在地。
没有任何办法了,她想。自己已经用心计算每一步,可天命如此。
阿娘,筠儿不孝,命丧于此,不能侍奉阿母天年了,但若自己死了,大哥的官职也会再晋一品罢?祠堂供奉的佛龛,阿娘会添上自己的牌位吗?
一整夜的崩溃和惊恐终于将她打倒,筠之认命地闭上双眼。
寂静中一切哭声都离得很远很远,她觉得灵魂抵达了混沌与虚无之间,她听见突厥人叫喊,听见桌椅被劈成两半,但那一切都飘在空中。但雨打屋顶很清晰,又或者她已经死了,那是血液流出的滴答声。
刀起头落不过一瞬间,可筠之等了很久,自己的脑袋似乎还在颈项上。
周围一片漆黑,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
筠之打着颤,攥紧拳头,终于睁开双眼。
眼前触目惊心的血泊中,躺着方才挥刀相向的胡贼脑袋,他双眼还怒睁着,脖子却已经断了半根,还汩汩流着温热的鲜血。
她颤抖着向上看,来人所穿是唐师鞓红胄甲,明光铠上映着熊熊火光,头盔下的脸模糊了,沾着大片殷红血污,雨水混着障刀上的血水滴下。
是邵项元。
是邵项元。
她霎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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