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扬手想替她擦去浑浊的眼泪,但是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脸颊。 死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有习惯自己不在了。 谭斯聿来到了我以前的卧室。 这里被刘阿姨打理得很好。 即便是那天我走前并没有告诉刘阿姨还回不回来。 刘阿姨应当也是希望我回来的。 我失忆那段时间,少有的爱好拼乐高。 在我卧室的小书桌上,刘阿姨把散开了书都整理了,就是把未完成的乐高放在了正中间。 可惜啊, 这个乐高我是拼不完了。 谭斯聿有些好奇地把乐高拿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柔和。 我突然想到了周雨琪的那段话。 她说谭斯聿是在找她演贫贱夫妻的戏码。 或者,她这么说也是对的吧。 我以前一直忽视了谭斯聿很怀念他刚创业没钱的日子,那时候爱和温暖都变得无比纯粹。 他一有钱,我们之间就好像有了利益纽带。 谭斯聿缓缓放下乐高,神情变得十分苦涩。 书桌的一侧,放着我的一个小日记本。 谭斯聿看着牛皮纸的封面,就瞬间被吸引了。 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那是我临时在家里找到的,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我对网络已经没那么熟练,总觉得网络记载并不能抒发心里的感情,便在纸上乱写点心里话。 ![]() 其中有一些话有些卑微。 我不想让谭斯聿看到。 他还是翻开了。 【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斯聿不爱我了,我讨厌这五年。】 谭斯聿像是触电般抖了一下。 那天我们的对话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的冷漠与我的无助实现了强烈的对比。 【斯聿说我们有过女儿,但是被我害死了,难道我是个很坏的妈妈吗?】 谭斯聿扯了扯领带,好像有一瞬间喘不过气。 要是我失忆的时候看到他这样,或许我还会以为他是不耐烦了。 现在我才知道,这是心虚。 他颤着手,强迫自己往后翻看。 只是几天时间,写的东西也不多。 很快他就看完了。 夜色黑了下来,谭斯聿喘着气把日记本放回原处。 一阵敲门声响起。 谭斯聿哑着嗓子道:【进。】 刘阿姨拿着一个首饰盒走进来。 【太太走前,把这个戒指留下了。】 谭斯聿接过。 我想起来,我走前是做好了回来要和他离婚的准备的。 所以我把谭斯聿赚钱后给我买的一个玉戒指留下了。 那是他没钱的时候,给我买的第一个值钱的礼物。 第32章 40 他打开首饰盒。 白玉戒指有些幽暗。 谭斯聿拿起来,比划了一下。 原来我是戴在无名指上,但是这个尺寸对谭斯聿来说有点小。 他只能带在小指上。 以前我搜过戒指戴在五个手指的含义。 男人把戒指戴在左手的小指头上代表的是不婚主义。 不知道谭斯聿知不知道这层意思,但是这微妙的巧合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刘阿姨显然也是哭过,眼下有一小片红。 【先生,太太既然没了,这后事得办得体面点……毕竟……】 可能是想到了我生前的苦日子,刘阿姨心痛地不忍说下去。 【知道了。】 谭斯聿匆匆打断。 刘阿姨没多作停留,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合上了门。 屋内已经全暗了,但是他依然没有开灯。 他打开屏幕,照出他一脸惨白。 我看到他把手指挪到了‘小姑姑’这个名字上。 小姑姑几乎是秒接的。 【小姑姑。】 【有心韵的消息了吗?让她跟我说话。】 谭斯聿的手微微收紧,下定了决心:【小姑姑,心韵死了,明天我计划把她的遗体火化,你来送她最后一程吧。】 对面凝滞了一秒。 小姑姑毫无心理准备,她说了一系列胡说后,就开始辱骂谭斯聿。 谭斯聿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不为所动,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好像在赎罪。 小姑姑骂归骂,肯定是要连夜从颍城赶过来的。 她骂累了,就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处理完小姑姑后,他只用跟他自己的父母和我一些朋友打个电话。 他父母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语气也能听出一些惋惜。 打完所有电话,谭斯聿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他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然后慢慢侧身,大力的呼吸被子上的气息。 我被他的恶趣味弄得有点倒胃口。 不知道他现在在悔过什么。 【心韵。】 我吓一跳,他的语气好像是看到我了一般。 但是我看向他时,他的视线依旧处于毫无焦点的状态。 这种毫无目的的放空状态终止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瞬间。 谭斯聿肉眼可见的烦躁。 在见到是‘雨琪’时他迅速挂断。 但是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过来。 谭斯聿忍无可忍接了起来。 里面并不是周雨琪的声音,而是一个冷静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是周雨琪家属吗?她割腕了在医院……】 还没等她说完。 谭斯聿就打断了她的话:【要死赶紧死,别再打电话给我了。】 他怒气冲冲地挂断,好像笃定了这是周雨琪演的一出苦肉计。 以周雨琪爱自己的程度来看,她应该也确实不会为了感情伤害自己,顶多是想让谭斯聿回去。 但是谭斯聿不喜欢她了。 所以她的这些小把戏都不奏效了。 我早就说了,不真诚的感情不能走长远的。 周雨琪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 第33章 41 第二天,谭斯聿就安排了火化。 小姑姑看着我的身体,心疼地嚎啕大哭。 在火化时,她开始猛捶谭斯聿的胸口。 【你把心韵还回来!】 虽然谭斯聿的父母就在一边,但是他们也理亏,不敢上前拦着。 小姑姑今天和谭斯聿见面的时候就觉察出了不对劲,所以在见到我之前,她就打探出了我和谭斯聿之间发生了什么。 逝者已矣。 谭斯聿也没什么要隐瞒的。 只能任小姑姑发泄情绪。 火化完后,一伙人捧着骨灰盒驱车到灵堂。 他选的是一张我们一起去海边时的照片。 照片上我才二十四五岁,还年轻着。 可能他很怀念以前的时光,但是终究是回不去了。 小姑姑在路上平复了好些心情。 【等葬礼结束了,我要把心韵带走。】 谭斯聿妈妈小心地开口:【栀子葬在辛城,我想心韵应该会想陪着她的。】 是的。 我很想和栀子在一起。 但是人有落叶归根情节。 在辛城,既没有我留恋的,也没有我家。 小姑姑不以为意,她冷哼了一声:【哼,栀子当时葬在辛城的时候你们经过心韵同意了吗?没让你们把栀子的坟迁到颍城就不错了。】 见到小姑姑这么咄咄逼人。 谭斯聿妈妈的脾气一点就着:【你怎么说话的,我这不也是好心吗?哪个妈妈会舍得和自己的女儿分开啊?】 【是啊,那你们家不也好意思拆散栀子和心韵。】 我以前不懂事,总觉得小姑姑这样很让我尴尬。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她的直来直往是在帮我争取权利。 我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谭斯聿他妈被怼德得哑口无言。 可能念在灵堂之上,两个人也没多吵。 谭斯聿站在最外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朵白花。 每当有人来,他就一脸沉重地和别人握手。 除了小姑姑,其他我们的共友,即便是知道我和谭斯聿之间的感情变更的,也选择了在这一刻给谭斯聿一个体面。 做一个好丈夫的门槛真容易啊。 我有些遗憾我的葬礼就这么静谧,抛开小姑姑和谭斯聿妈妈吵架那段,这个葬礼显得好像是给心爱的人办的一般。 这种宁静终将被打破。 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冲进了灵堂。 他身后还跟着三五小弟,和他一样,都看起来不是社会上正经青年。 他们一来,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点惧色。 【姐夫。】 他脸上堆着笑,没有刮干净的胡子让人看了很难受。 他直直地向谭斯聿走去。 谭斯聿皱紧了眉:【不好意思,你哪位?】 小姑姑的脸色一变:【什么姐夫啊?】 来人扫了小姑姑一眼,看向我的照片时,发狠地皱了一下眉。 他看向谭斯聿:【当然是叫你姐夫啊。】 【我,周江安。】 他拿手指了指自己,丝毫不顾忌正在灵堂上地放声大笑。 【我姐刚抢救回来,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第34章 42 在灵堂前说这种话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周江安一身江湖气息,在场的其他人已经开始悄悄议论。 尤其是‘姐夫’这个名号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出去。】 谭斯聿皱眉,下了逐客令。 周江安一点都不动,他声音拔高:【我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想丢就丢,你还是个人吗!】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不无道理。 谭斯聿在文明人的世界待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