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即使她再迟钝,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颓丧的气息。 这些天,她的方方面面全部都是他做的,没有假手于人。 可就是这样,辛梨觉得更烦了,阎野做的这一切像是一把无形的锁,直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告诉自已应该更绝情一些,不要因为这些事而心软,可她的心在看见阎野瘦削的脸庞时,依旧微颤。 阎野不是不喜欢她,相反的,他是很爱她。 这些天夜里,她都知道,男人会抱着她睡,可每次她醒来时他又走了,她明白,阎野是怕她知道他晚上爬上来她的床。 她知道,阎野也知道她知道。 成年人之间总有着莫名的默契,对有些事会做到心照不宣的沉默。 辛梨看着阎野的眼眶慢慢变得通红,水雾渐起,最后直直地坠下一颗泪来。 “辛梨,别讨厌我好不好?” 他的肩膀开始颤动,辛梨的手被他握住,同样感知到了男人的颤抖。 他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腔浓重,啜泣不止。 辛梨坐在床上,看着他掉眼泪,听着他的哀求,心里沉重得似乎压了好几块大石头。 她好累啊,她又困了。 说实话,她并不讨厌阎野,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危险,她在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已该远离他。 之前处于危险之中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可这些天下来,她也放松了,明白阎野做不出杀了她那种事。 她知道自已对他还是有爱的,可她现在真的不想待在他身边了。 她想平平淡淡生活,想随时随地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而不是与他这个喜怒无常的人相伴。 男人总归是靠不住的,此一时对你好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你,可彼一时他不爱你了,就恨不得把你的心肝掏出来。 辛梨不知道现在的阎野是否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她不敢赌,她只有一条命。 比起爱,她觉得眼前的苟且才最为实在。 “我不讨厌你。”她说的是实话,她只是有些怕他罢了,厌倒是一分没有。 阎野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了辛梨垂着眼睫,安静平淡的脸。 那张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风轻云淡,说出的话让人辨不清真假。 心头才升起的喜悦犹如冷水浇头被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恐慌。 他哽咽着开日,“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爱多想的人平时过得要比一般人更煎熬,尤其是在爱欲的浪潮里乘风破浪的人。 半个多月来,辛梨的淡漠和心底翻涌的爱意时刻折磨着他,他慌了神。 辛梨似乎真的不在乎他了。 比被辛梨厌恶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辛梨不在乎他。 至少讨厌他,他还能在她心里留个影子。 阎野面上泪落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对不起……” 他终究是贪心过了头,辛梨不是他母亲那样的人,他也不是他父亲那样的人,他始终是做不到他父亲那样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辛梨受苦,可他的父亲是个合格的猎人,够狠辣够淡漠,面对他母亲十几年的排斥也依旧面不改色,在看着心爱之人自残时也丝毫不动摇。 他的母亲在笼子里十几年,耗尽心血依旧没能获得自由,她刚烈地用了好些手段,他依旧还记得当年在她手腕处那两道增生的疤。 可最终还是没能脱离那个人的手掌心,她恨她怨,可这样也好过辛梨此刻的无所谓。 仿佛世间所有事物都激不起她的兴趣,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畏惧。 没有任何东西能在她心里存留,哪怕一瞬间。 阎野看着辛梨日益衰败,仿佛连心都跟着一起死去的模样,他终于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已当时贪念上头,才一步错,步步错,两个人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他总想着,要是当时自已不贪心,乖乖做个温柔男友,那他们肯定比现在幸福一百倍。 辛梨像是被摘下的花,离了根,即便他倾注了漫天的爱意,也依旧阻止不了她的凋零。 他泣不成声,辛梨心湖似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阎野真的觉得自已做错了吗? 辛梨不知道,也许他现在的模样只是装出来想让她心软的假面,可不得不说,男人这一招确实好用。 她也确实心软了,可她此刻却有些累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辛梨眼皮发沉,她想睡觉,想一觉睡去不醒来。 她看到男人哭泣的脸,依旧心疼,甚至更甚。 她明白,自已依旧爱他,只是逃不开,她不想被拴住这里,可即便她被放出笼,也振翅飞翔不了。 有时候辛梨觉得自已就像鸵鸟一样,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总想把头埋起来。 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当做这件事不存在了。 或者说,她更想成为一只蜗牛,即使一辈子要背负那么重的壳她也甘之如饴,一遇见烦心事她便躲起来,龟缩着。 她就是一个胆小鬼,遇见事总想着躲过去。 辛梨不清楚自已对阎野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明白自已对他的感情究竟纯不纯粹,她怕自已只是对这个初恋有着滤镜。 阎野手段了得,若他存了心不放她走,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用,她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所以她说自已原谅他了,她也似乎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她只是有些怕,怕他失控对自已做些什么罢了。 至于三楼那些照片她却没觉得有多恶心,她更多是对变态扭曲的阎野的恐惧。 可这些天,男人似乎又变回来以前她喜欢的温柔模样,现在又落泪哀求着她。 很多东西变了 很多东西又没变,她是个笨脑袋,想不通很多事,也不愿花力气去深究,有时候人需要活得糊涂一点。 “阎野,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有些累了。”辛梨觉得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倦意,她的手指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男人止住了泪,抽抽搭搭地望向她,湿漉漉的眼睛和下塌的肩膀让他看起来就像一直摇尾乞怜的小狗。 “我先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谈谈怎么样?”辛梨话音越来越低,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阎野点了点头,“好,那等你醒了我们再谈。” 话语中带着细密的惊喜,他轻柔地扶辛梨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睡吧。” 辛梨彻底闭上了眼,她太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