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落地北京,褚正就发微信给宇宙,约定见面的时间,说带了不少特产,正好分她一些。 北京,褚正生活了 10 年的城市,比老家更无情更拥挤。虽然她无法把这里称为家,也谈不上热爱,但在这里,她还可以“扮演”那个不会轻易受伤的褚正。 褚正很早就决定了想读 A 大。对当时的她来说,那还有些高不可攀。所以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她不再想着游戏漫画闲书,而是学习学习学习。看到有人问是否想念高中生活,褚正的回答会是坚决的否。删掉赵风时和秦覃,她的高中生活干枯得可怕,只剩苦读。在北京的这些年,当然也有低谷,但褚正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完全属于她、由她来做选择的生活。 说来也怪,她之前就听说赵风时研究生好像是在北京读的,毕业后就留在了北京,但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原来是在一个城市。不过北京这么大,偶遇几率很低,只要不主动邀约,想永远见不到某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宇宙周末要陪她爸妈去周边一个度假村玩,周六一大早从她父母家开车出发,褚正就和她约在了周五的中午。站在公司大厦门口,恍如隔世,从这边离开时的那种决绝,也记忆模糊。 等了一会,就看到宇宙从大厦里走了出来,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快速但优雅地走着,看到褚正,突然小跑起来,浑身都散发着快乐。褚正笑着刚挥挥手,就听跑到近前的宇宙说: “冷死我了,快快快,这身地下车库至室内往返穿搭,无法支撑我这么站在户外。” 宇宙想吃川菜,俩人就去了以前经常去的小馆子,小饭馆依旧生意火爆,等了会才有位子。宇宙翻看了下菜单,开始熟练地点菜,“你有啥想吃的?” “都行。给我加个豆奶。” “行,那就这些,姐姐,给我们做快点哦谢谢你。”她俩是常客,点单的大姐认识她们,点头笑笑,就去下单了。 “之前听你的意思,还以为会在老家再待一段时间呢。” “哦对了。”褚正刷地提上来一个大纸袋,“给你带的特产,你和叔叔阿姨,可以考虑在度假村一同分享。” “……谢谢。”宇宙笑着接过去,“你那初恋有再联系你吗?” “为什么你对他的兴趣比对我的都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妹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他是在知道你真面目的情况下喜欢上你的,对吗?” “是吧。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怕是只会更爱。” “贫吧你就。” 褚正笑着,她喜欢宇宙,也喜欢和宇宙一起时的自己。一些故事里,人总会被爱情救赎。但故事之外,能将她包裹呵护的,大多是别的东西。 “总之,我的感情生活毫无变化。”褚正接过服务员大姐递来的豆奶,道了声谢,“还是说工作吧。上次你和我提到的那个活,还招人不?” “当然。说了项目大周期长嘛。”宇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之前我把你的履历和一些作品做了个合集,发给那个编辑老师了。没提前问你,真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去找她说下。” 褚正心下一暖,“怎么会,谢谢你,帮大忙了。有宇总监亲自整理作品集,我不得脱颖而出啊!” “嘿嘿,你说对了,编辑老师对你还挺满意的。不过这个项目是三方合作项目,除了编辑老师,还有一个专家顾问组。那边意思是,希望编辑能和顾问一起,约候选译者见面聊聊,再决定是否合作。你 OK 吗?” “当然可以。” “我现在就把编辑老师推给你。” “好。” “对了,具体内容得签了合同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期是天文学相关的内容。你可以提前去查些资料,准备下术语集什么的。” “天文学?” 宇宙看褚正像是想到什么而有些迟疑,安抚她说,“对,你对这块不太熟悉吧?不用太担心,专业部分有专家兜底,译者专心翻译就好。” “……你知道他们天文这块请了哪些顾问吗?” “不太清楚,怎么,你想先了解下人?” “……对。” “那你问编辑老师呗,提前告知一些必要信息还是没问题的。” “好……”哪会那么巧,演偶像剧呢。再说,赵风时硕士毕业,他应该当不了顾问吧。可她也只是本科毕业…… “你肯定可以的啦。”一大盆水煮鱼被端了上来,美食当前让宇宙忽略了褚正此时的怪异,她拿起筷子,“愣着干嘛,吃啊。” 两人大吃一顿。午休时间不长,宇宙匆匆跑回大厦继续打工了。 今天阳光很好,工作日的下午,无事可做,有几分偷得半日闲的惬意。褚正决定先不回家,去后海逛一圈。 每年的季节变换,她都会找时间四处走走,有时候和人一起,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她喜欢四季分明的感觉。有了春夏秋冬,褚正可以看到时间的痕迹,那些变化的时刻,会比不变的时候更浓郁,提醒着她,她还在生活。 现在离春天还很远,水面没有完全解冻。褚正漫无目的地走着,难得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冰面消融的边界,有一群野鸭。有的准备下水,有的准备上岸,水里的从容凫水,冰上的四仰八叉。褚正觉得很可爱很好笑,用手机抓拍了几张,懒洋洋地趴在护栏上,静静地看了好一会。直到感觉冷意穿透外套,渗在了皮肤上,她才起来。 到家之后,编辑通过了褚正的好友申请。编辑姓齐名青云,确实非常有经验。褚正和对方沟通非常顺畅,不由感谢上苍,给她一个这么靠谱的潜在甲方。齐青云给褚正一个片段进行试译,试译通过的话,再安排和专家见见。 五一:齐老师,您看方便透露下,天文这边的专家都有哪些吗?我想去读一下他们的作品,提前准备准备。 青云直上:当然可以,这也能让沟通更高效。天文这边目前是 B 大的周教授负责,我稍后把他的个人主页发给你。 五一:好的,谢谢齐老师。 收到周教授的个人主页,褚正浏览了下,放心了。周教授今年 56,在这个领域可以说著述等身德高望重。最关键的是,不是赵风时。 褚正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想什么,难道以后看到天文两个字,就要想起赵风时吗?估计是这次回老家的那些事,才会让她无端联想。褚正决定先把周教授的论文集啃一啃,尽早把试译给齐青云。 其实,赵风时前两天又问褚正什么时候回北京,褚正说已经回来了。但在褚正埋头工作的时候,赵风时没再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发来了微信好友申请——秦覃。 秦覃是从那个聚会群里添加她的,自从聚会之后,这个群就再没人说话。褚正有些忐忑,秦覃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又是这行文字。又是一个故人。 秦覃 Luna:嗨,你回北京了吗? 五一:嗯,刚回来不久。 秦覃 Luna:我也不绕弯子了,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不回答。 五一:什么事? 秦覃 Luna:你和老赵,怎么了吗? 五一:…… 褚正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愣是没想到,秦覃竟然是为赵风时而来。赵风时,你好大的面子。 秦覃 Luna:之前我和他只是节假日互发问候的网友,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最近一直给我发忧伤小作文。 忧伤小作文……想象了下赵风时会写什么,褚正没忍住笑了。 秦覃 Luna:你是不是在偷笑?他找你复合你拒绝了他对吧。 五一:嗯……是有这么回事,我和他说清楚了,我没这个意思。 秦覃 Luna:但我看老赵仿佛痛失一生挚爱,大概他能说这件事的人太少,就紧着我一个说啊。他再哭下去,感觉就要给我送走了。 褚正噗嗤笑出声,秦覃不愧是学画画的,还挺有有画面感。不过,看来她真的很头痛,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事加褚正的微信。 五一:我俩都分手七年了,有什么好忧伤的?我说得很清楚,他也没再说什么,看着挺正常的。 秦覃 Luna:也是,之前你也没意识到韩靖文在追老赵,老赵也不提为了你和人打架。他不说你不问,我看你俩还是很配,放过我吧。 高二上学期,赵风时抽条了。他突然长高到一米八多,配上还算不错的脸,在学校的帅哥名单上,有了一个席位。 有次,褚正和秦覃被赵风时强制要求去看他打篮球,还要在他下场的时候给他送水。当时有个女生喊“赵风时加油”很是起劲,他一下场,她第一个就冲上去送水。褚正一看,赵风时这不有水喝了嘛,就把手里的运动饮料开了,喝了一口,还问秦覃渴不渴。 结果,赵风时不知道在为什么事生气,好几天对褚正都爱答不理的。 褚正不解,问秦覃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秦覃叹口气,“韩靖文喜欢赵风时才给他送水。” “哦,这样……所以呢?” “……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老赵和乐超打架的事情?” “……谁?他和谁打架了?” 秦覃爆笑,“乐超要是知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可能会再去和老赵打一架。” “乐超?谁啊?他又怎么了?” “乐超就隔壁尖子班二班的啊,他之前放出豪言说要追你。” 褚正挠挠头,“什么跟什么,又和赵风时生气有什么关系。” 秦覃笑个不停,捏了捏褚正的脸,褚正不得其解,“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到学校,是来学习的。有这时间,能不能好好学习?” …… 褚正现在好想冲到赵风时面前,对他说:有这时间,能不能好好工作? 五一:我会找机会和他再说清楚一些,给你造成困扰了,不好意思。 秦覃 Luna:其实也还好,老赵这样还挺逗,用现在流行的那种说法来说,我就当养了个电子宠物。 五一:能给你带来些快乐也算他为自己赎罪了。 秦覃 Luna:不过,我个人觉得他还挺认真的。 为什么宇宙秦覃都看出了赵风时的心思,唯独褚正没什么实感呢?甚至,她这时候更想知道的是:秦覃加她的微信,真的只是因为赵风时吗? 五一:如果不聊赵风时,咱俩还有别的可聊的吗? 褚正盯着屏幕,过了很久—— 秦覃 Luna: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