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我的眼神很冷淡:“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还不懂照顾自己?发烧为什么不说。” 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委屈。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滚落下去,开口时,我带着轻轻的哽咽。 “为什么?当年你说我年纪太小,不能和我在一起……可林清和跟我一样大,为什么她可以,我不行?” 贺廷衍微微一怔。 他的眼窝深邃,看谁都自带着天生的深情,可说出来的话残忍得宛如刀割。 “不是林清和可以,”贺廷衍淡淡地说,“是除去你以外,谁都行。” 我刨出一颗血淋淋的真心,而贺廷衍将它踩在脚底,毫不留情地碾碎。 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原来如此。 我撇开头,嘴唇都在发抖,声音更是紧得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好,我知道了。你去陪林清和吧。” 何必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他果真起了身,淡淡地说:“她就在隔壁做产检。” 所以照看我,不过是顺带罢了。 我痛得喘不上气,将脸埋在枕头里,连输液器扯歪了都没有感觉。 即使如此,我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仍旧只有贺家。 餐桌上的每道菜式都是废了心思去做的,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更何况全都是我不能吃的海鲜。 我刚被接回来的时候贺廷衍就带我去查了过敏源,海鲜在上面格外醒目,只要吃一点点,我的身上就会起大面积的红疹。 因此,贺家的餐桌上已经十几年没有海鲜类了。 但林清和跟我不一样,她生在海边的城市,最喜欢的就是这些。 ![]() 她怀孕了,将所有食物都换成她喜欢的也无可厚非。 我不过是个外人,也没法要求太多。 我站起身要走,林清和却道:“如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海鲜。” 她分明知道我不能吃,这么多年好友,林清和对我一清二楚。 可贺廷衍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虞:“从前太娇惯你了,坐下吃饭。”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贺廷衍真的变了,曾经他将我捧在手心,可如今让林清和高兴,哪怕我会过敏,他也觉得无所谓。 我赌气般地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快速咀嚼完。 红疹果然顺着脖颈密密麻麻爬到全身,我呼吸有些发紧,发着抖走回房间。 但谁也没注意到,谁也不会理会我,他们都围在林清和身边,劝她多吃点。 就好像只要她好过,我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我回房间吃了几片过敏药,躺倒在床上时,只觉得心如死灰。 第六章 我的身体在接连几日的折磨下总算垮了,回国短短一个月时间,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望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形销骨立的人,我几乎认不出来她是谁。 我不再期盼贺廷衍会爱我,也不期盼去闯出一方自己的天地。 只要能不再待在这里就好。 贺廷衍和林清和亲密得扎眼,让那颗已经死寂的心时不时迸发出几粒灼烫的火星,烧得我嘴里发苦,心血熬干。 他一如既往的下了晚班,我堵在他身前,仰起脸看着他。 “小叔,”我这样叫他,生疏又礼貌,“我有一个请求。” 小时候,我也叫他小叔,但总是撒着娇的。 小叔,我想要那罐糖。 小叔,我想要那套裙子。 小叔,我想要那双水晶鞋。 他娇宠无度,总是笑着将我抱在怀里,说可以,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小叔也要摘给你。 似乎没有料想我现在会这么憔悴,他的眼睫微微颤了下,随即冷淡地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搬出去。”我喃喃道,“我已经长大了,小叔,再住在贺家不合适了不是吗?”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还是给出了上次一样的答案。 “不行。” “为什么!” 我再也无法维持住表情,泪水涌出眼眶,不受控制地质问他:“林清和也不喜欢我不是吗?小叔,你让我走吧……” 我放低了姿态,可他仍旧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 “我委屈你了吗?”他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我,“孟如期,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一走了之?” “那你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一直待在这里吗?”我竭力抑制自己的哽咽。 贺廷衍淡淡地说,“是,永远待在这里,见证我的婚礼,我的孩子出生,长大,孟如期,你不能走。” 我哭得发抖,可贺廷衍只是看着我。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最后贺廷衍还是给了我一个理由。 “清和没有不喜欢你,如果你走了,她会不开心。” 是。 林清和的喜怒哀乐早就凌驾在我之上了。 听到这句话,我软软地失去了力气,一双蒙着眼泪的眼眸再也看不清贺廷衍的脸。 “她最重要,是吗?那我呢,”我怔怔地说,“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又算什么?” “你是故人之子,”贺廷衍冷淡地说,“照顾你是应该的。” 好一个应该。 那些温暖的怀抱、抚摸我头顶的温度…… 原来全都是基于我的父母罢了。 怎么我时至今日才明白过来呢? 这儿虽然熟悉,却也不再是我的容身之所了。 我哭着拉开了大门,就这样踉踉跄跄走出了别墅,而贺廷衍没有拦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 没有目的地,我游移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神色有些恍惚。 直到双腿酸软发胀,四周已经逐渐陌生了,我才恍然回神。 正要看看地图的时候,我发现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竟然全部都是贺廷衍打来的。 他似乎很着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拨了回去,那头迅速接听了,声音却压抑着颤抖。 “孟如期,现在打车到第三医院!” 我一怔,随即贺廷衍道:“清和出了车祸,只有你和她血型一致。” 第七章 我急匆匆赶到医院时,医生连询问都没有便将我带到了诊室里抽血。 这段时间我瘦了太多,针头在血管里搅了好几次,也只能抽出些许。 贺廷衍在一旁看着,神色焦急,他看不下去医生温柔的操作,捏着我的手臂让血液更快地在输血管中流通。 我痛得眉头紧皱,冷汗淋漓。 足足抽了两三袋血后,我的眼前一阵发黑,在凳子上都坐不稳,只能倚着冰冷的墙壁喘气。 半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抱歉,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孩子……没保住。” 我被这个消息惊得心中微微一跳,看着贺廷衍僵硬的背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神充斥着怒意。 “如果不是你来得太晚,孩子又怎么会流掉?!” 他竟然,将林清和的事情尽数归责于我! 手肘的针眼泛起一大片青紫,我仓皇地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浑身发冷地放弃了辩解。 贺廷衍不再看我,快步跟上了将林清和推出来的病床,我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病房内,林清和还在淌着眼泪,贺廷衍摸了摸她的发,低声安慰:“还会有的。” 我如同局外人般站在一旁,护士探头进来对病房里说:“家属过来拿药。” “你去。”贺廷衍淡淡地说,“就当是为自己赎罪了。” 他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可林清和却微微偏过头,憎恶地看着我。 “如期,你恨我对不对?你明明那么闲,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要让我失去我的孩子……” 我沉默地看着她,嘴唇失去血色,最后只能哑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仓皇地从病房走了出来,一路上深思恍惚。 拿着药回到病房后,贺廷衍正在接听一个重要的电话。 他抬眼对我说:“接下来你哪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照顾清和。” 我的脸上刚刚出现一点挣扎,贺廷衍就冷冷地看着我:“你欠她的。” 最后的结果当然容不得我拒绝。 刚刚失去孩子的林清和状态很不稳定,她的双眼发肿,看向我的目光阴冷而愤怒。 她恨我,所以让我端着滚烫的水给她喝,又故意失手落下,砸在我的脚面。 “你想烫死我啊?”她顺手抄起一个苹果砸在我的额头上,尖声道,“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