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过神时，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顾绍轩不再逗留，直直回了房，拿了防卫图和沙盘想走。

　　出书房时，却被伺候顾明喆的婢子拦住。

　　“绍轩公子，明喆公子请你回来，是让你协助他操办成亲事宜，如今你还没什么都没做，怎么能走？”

　　顾绍轩只觉可笑，随口问了句：“他想要我配合他什么？”

　　那婢子当即得意起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自然是你作为男宠，跪下给明喆公子敬茶！”

第7章

　　似是知道顾绍轩不会去。

　　婢子压低声音说了句：“绍轩公子，明喆公子说只要你配合，他就把你母亲的遗物还给你。”

　　顾绍轩目光一沉，冷冷扫了婢子一眼，便迈腿往听竹轩去。

　　一进听竹轩的院门，就看见顾明喆披着一身狐毛大氅，坐在主位上喝茶，他头上戴着镶了珍珠的发冠，手上还拿着一件孩子的衣物。

　　只一眼，顾绍轩便认出，顾明喆头上的发冠，是他聘礼单子里丢失的发冠。

　　也是他阿娘留给他的遗物！

　　觉察到顾绍轩的视线，顾明喆还抬起手，得意扶了扶头上的发冠：“哥哥可是觉得眼熟？”

　　“现在哥哥只要对着我跪下，恭敬请我喝茶，我便把这发冠还给哥哥。”

　　他洋洋得意，仿佛拿捏住了顾绍轩。

　　可顾绍轩却一句废话也没有。

　　他直接越过一众丫鬟婆子，上头去摘下顾明喆的发冠！

　　不过呼吸之间，顾绍轩便摘下了头冠上那颗大的赤色珍珠。

　　发冠其实不重要。

　　唯有这颗红珍珠，是当年爹娘的定情信物，顾绍轩必须拿回来。

　　“既是我母亲的遗物，那就没有向你下跪才能讨回来的道理！”

　　顾绍轩摩挲着手上的红珍珠，丢下这句话就要走。

　　顾明喆看着自信洒脱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狠毒，而后捂住下腹处痛苦大喊：“痛，好痛……我好痛……”

　　周围丫鬟婆子骤然乱成一团：“明喆公子！快来人去请御医啊，明喆公子出事了！”

　　顾绍轩心口发紧，不祥的预感如山压来。

　　他自觉从头到尾都没碰到过顾明喆，却忍不住想要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曾想。

　　顾绍轩还未出听竹轩，就被凌莞嫣的亲卫团团围住。

　　“绍轩公子，明喆公子出了意外，当时只有你碰过他，还请你留在王府，。”

　　顾绍轩握紧手中的红珍珠，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回了书房。

　　他在书房枯坐了一天。

　　傍晚时分，凌莞嫣终于忙完过来，身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见面，她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下了定论。

　　“绍轩，我和明喆成婚，让他做我的夫君，是因为你给他下毒导致他身体虚弱，，而且……这也是代替你和你娘，对明喆和他母亲的补偿。”

　　“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圣旨已下，你也不该三番四次欺负明喆。”

　　顾绍轩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顾明喆这样拙劣的栽赃陷害，凌莞嫣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给顾明喆撑腰立威。

　　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顾明喆才是她凌莞嫣不可触碰的逆鳞。

　　而且事到如今，她还在骗他。

　　如果是因为这些冠冕堂皇的原因，她分明可以一早补偿，一早坦白，却偏偏选了与他成婚这样的法子……

　　顾绍轩低眉顺眼，态度恭敬。

　　“姑姑说的是，绍轩受教了。”

　　既然她不愿意坦白，那他便装作不知道吧。

　　毕竟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了。

　　凌莞嫣怔然一瞬，手中的扳指都停下了转动。

　　她想过顾绍轩会和她闹，和她吵，甚至提前去顾芷柔那边打了招呼，说若是顾绍轩闹起来，便把他送回将军府，重新管教。

　　但她没想过，顾绍轩就这样认下了。

　　书房内一瞬静谧下来，寒风涌动缓缓吹进凌莞嫣的心里。

　　她陡然发觉，似乎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莞嫣恍惚一瞬，缓了又缓，红唇才轻吐出一句：“绍轩，你与我好似生疏了许多。”

　　不是好似。

　　是他和凌莞嫣之间，本来就该保持这个距离。

　　顾绍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凌莞嫣细细打量他，这才发现，他的腰间一片素净：“我曾送你的那块暖玉呢？你一直随身携带，近些日子却好似再没见你戴过了？”

　　如果凌莞嫣足够细心，就会发现，不仅是她送的暖玉，还有腰带、玉簪、香囊。

　　他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早就卖掉了，凑做军资只为让将士们有衣服过冬。

　　但他不会告诉凌莞嫣，只随口一答：“许是遗落在什么地方了。”

　　或许是真的想开了，顾绍轩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躬身朝着凌莞嫣行礼，眼里连一丝情谊也没剩下。

　　“如若姑姑能将剩下的三锭金给我。”

　　“我愿开祠堂，请宗族，将顾明喆记在戚家族谱上，让他真正成为我戚家的一份子。”

　　“望姑姑原谅我这些日子的冲撞鲁莽，也算是恭贺姑姑，觅得良缘，白首成约。”

第8章

　　纵然凌莞嫣喜形不露于色，此刻也瞳孔震颤，难掩惊讶。

　　她眯起凤眸，紧紧盯着顾绍轩，似乎是想要看出，他有没有在说谎。

　　可顾绍轩坦坦荡荡。

　　凌莞嫣的气场一瞬沉了下去，指尖的扳指“咯吱”作响：“本王以前怎么不知，你竟这样大方？”

　　以前不大方，当然是因为爱会让人生出独占欲。

　　现在大方，当然是因为不爱了。

　　顾绍轩扯了扯唇，一幅乖顺至极的模样：“如姑姑所言，明喆与姑姑并无私情，那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凌莞嫣一噎，抿着红唇许久，才开口：“三锭金，本王取来给你便是。”

　　她朝着暗处拂袖，隐匿在暗处的护卫凌一立即得令。

　　不过一刻钟，凌一便取来了三锭金。

　　接过金锭时，顾绍轩心口有过一瞬的沉闷。

　　毕竟，拿到这最后三枚金锭，就意味着他与凌莞嫣的夫妻情谊彻底断了。

　　他摩挲着这三枚金锭，红了眼朝凌莞嫣行了个晚辈礼。

　　“多谢姑姑。”

　　上次他这样行礼，还是在十多年前。

　　凌莞嫣被他的生疏刺到，拂袖起身准备离去。

　　到书房门口时，才仿佛想起什么似得。

　　“曾经你与本王说，如若本王令你伤心难过，便予你一锭金，待凑满一百锭时，你便会永远离开本王。”

　　“不知此刻，本王给你多少锭了？”

　　一百锭金，一万两，已经足够买下全军一整个冬的粮草。

　　顾绍轩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随口说了个数：“九十五个罢。”

　　听到这个数字，凌莞嫣紧绷的背脊似乎放松不少。

　　她背对顾绍轩，点了点头：“剩下五个金锭，本王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说完，凌莞嫣才缓缓踏入风雪。1

　　她似乎从没想过，她与顾绍轩之间，早就已经走到了终点。

　　而等到凌莞嫣的背影，彻底被风雪吞没。

　　顾绍轩才对着这无边的夜色，轻轻说了句：“可是姑姑，我已经彻底放下，再也不会被你伤到了。”

　　当夜，顾绍轩将那封和离书放在桌上后，就回了将军府。

　　他回府时，已是深夜。

　　本想轻手轻脚，不惊动四姐休息。

　　结果刚进祠堂，就听顾芷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和摄政王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出发？”

　　顾绍轩身形微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芷柔握着轮椅的手用力到泛白：“总不能是明天……”

　　“今晚。”

　　顾绍轩颤声打断她的话，朝着暗处招了招手。

　　当即就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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