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中尉影评(一) 像赫尔佐格这样有个性的电影作者,即便当他翻拍一部经典好莱坞类型片,即便他的翻拍片里有尼古拉斯·凯奇这样的个性化演员的加入,《坏中尉》仍不失为一部带着他浓厚个人风格的赫尔佐格电影。 其实,将个人风格嫁接到类型片之上的尝试在2021年的《重见天日》中就已有了成功的例子。在《重见天日》中,赫尔佐格超越了越战电影中的“丛林”概念,丛林不再仅仅是显示战争残酷性,同时反射意识形态荒诞的布景道具,而是延续了《阿基尔,上帝的愤怒》那片使克劳斯·金斯基心智疯狂的异质自然,成为围困人的身体和心灵的天然囚牢,遥遥地呼应着康拉德的《黑暗之心》。同样,《坏中尉》基本忽视了传统侦探、警匪片引为中心的情节套路,而是将全部重心放到了凯奇主演的“坏中尉”这一主角身上,如果你看过从《阿基尔》到《陆上行舟》这一系列赫尔佐格和克劳斯·金斯基合作的片子,你就会发现这里的“坏中尉”与里面那些癫狂的主人公是多么相似:他们可以为了达成某个单纯的信念牺牲一切,他们忽视一切外在的规则,同时创造自己的规则。这多少也说明了赫尔佐格为什么会对已成为黑色电影经典的阿贝尔·费拉拉1992年同名电影感兴趣,并执意要翻拍它的原因。 但是,赫尔佐格这部电影里的“坏中尉”也有信念,也有他自己的规则吗?当然。 故事开始于卡特琳娜飓风过后的新奥尔良市,在电影的序幕部分,凯奇为救一名被洪水围困在牢房里的吸毒犯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为此他被晋升为中尉,代价是脊柱严重受损,下半辈子要以药物才能抵御疼痛。这位“坏中尉”一开始看起来并不坏。但很快,观众就在赫尔佐格一贯的平铺直叙中目睹了这位中尉的斑斑劣迹。他吸毒、私吞收缴的毒品,他的女友是一个吸毒的妓女,他像一般人为女友买礼物那样把利用职权侵吞的毒品送给她。他似乎完全没有警察的职业道德。最骇人的是,他抓到一对刚从娱乐场所出来的年轻男女,收缴了他们身上的海洛因,作为不逮捕他们的交换条件,他当着男孩的面当街与那个女孩做爱。故事的主线是塞内加尔非法移民一家五口被满门灭绝,“坏中尉”负责调查此案。他的调查手段也骇人听闻,包括用枪威逼一对不愿合作的老太太,把其中一位心力衰竭的老太太的氧气管拔掉,投到杀人凶手黑帮头子“大费特”那边,提供给对方警察的行动情报以换取毒品分成,最后又伪造证据将“大费特”抓捕归案。很显然,“坏中尉”的行为远远超过了人们心目中为警察设定的职业伦理底线,这正是他“坏”的地方。同时观众又不得不佩服他确实是一位有能力的警察,“没有他抓不到的犯人”。当他由于过分张狂而被同事孤立,赌球把全部的收入输个精光,同时为女友得罪了黑社会头子,欠下一笔两日内必须还清的5万美元债务,当他因滥用职权被临时吊销警察资格,枪支都被没收时,“坏中尉”似乎真的处于绝境。他却总能绝处逢生,巧妙地在不同的势力之间周旋,最后既完成了职责,自己又化险为夷。 如果观众的道德观不至于过分保守,或者他能够从黑色电影氛围去理解人物的话,他将多少会对这位“坏中尉”产生一些认同,觉得他并不那么“坏”。确实,这部电影里的中尉虽然游离于道德、伦理、社会的边缘,他却实在算不上真正的恶人,当然他也不是警匪片这一传统类型中的英雄。如果说他滥用职权,他到底恪守了一项警察的天职:抓捕罪犯。他完全忽视的是手段,他是一个天生和“程序正义”对着干的人。回想起前几年关于卡特琳娜飓风过后的奥尔良市的报道,犯罪、黑市、抢劫、谋杀,媒体纷纷把那个城市形容为地狱。在一个地狱一般的城市,在一个没有上帝的世界——如果有,他为什么要让一个舍己救人的人脊柱受损呢,人除了遵守自己给自己设定的规则,又有什么外在的规则可以遵守呢?在一个人人自保,“一切人对一切人战争”的世界,“坏中尉”就是它的天然产物。除了恪守抓犯人这一警察的天职,“坏中尉”博得人们认同的另一个信念是:他对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庭怀着默默的温情。他自己焦头烂额之际,仍帮父亲照顾那条狗,他在收拾衣物之际,会突然停下注视以前与父亲的合照,他会带女友回到童年度过快乐时光的小屋,幸福地回忆那个关于海盗和宝藏的幻想。在回忆的片刻,他度过了成年之后唯一的快乐时光。当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转身把价值和寄托重新置于家庭之上,这是符合人物性格逻辑的,但这却有悖于赫尔佐格以往的逻辑,这一点,或许是他与好莱坞合作之后对市场的一点妥协吧! “在赫尔佐格那里永远有着真实与幻想的自由贸易”罗杰·艾伯特曾这样评价赫尔佐格。在《坏中尉》中,最引人注目的幻想应该就是那些在特写镜头中出现的鳄鱼和蜥蜴了,当然还有吸食毒品过后的“坏中尉”眼里出现的那场死人街舞秀。撇开后者不谈,鳄鱼和蜥蜴在普通观众眼中看来几乎是莫名其妙的。同样莫名其妙的还有电影最后“坏中尉”问的那个问题:“鱼也会做梦吗?”我记得赫尔佐格早先拍过一部电影叫《绿蚂蚁开始做梦的地方》,讲一群原始人与现代公司的冲突,因为那家公司挖石油的地方,是他们土著信仰里绿蚂蚁做梦的地方,是一块神圣之地。如果要找到鱼儿会不会做梦这个问题的答案,必定要像原始人那样来思维,甚至要以蜥蜴、鳄鱼的眼睛来看待这个世界。这是一种赫尔佐格式的“返祖”现象,在那个模仿蜥蜴视角的镜头中,“坏中尉”和其他人的行为显得怪异而可笑。“镜”下之意仿佛是:别折腾啦!做一条蜥蜴多好! 坏中尉影评(二) 有些人一辈子只会拍黑色电影,比如这位游走在好莱坞边缘的阿贝尔·费拉拉,就能轻易的把一场若无其事的棒球赛演化为一段彻头彻尾的丑恶杀戮。对阴暗面的理解与把握,不同的导演总有不同的解决方式,费拉拉的风格化在某些时候显得太过冒失,那些内在缺憾与题材敏感难免招来诸多的非议。《坏中尉》算得上费拉拉电影中的一朵奇葩,游走在肮脏粗陋中的镜头,把所谓的人性泯灭到一个令人绝望的高度,十字架上淋漓漫滴的鲜血是控诉也是诅咒,为恶之人即使幡然悔悟,也逃不过下地狱的黑暗厄运。 《坏中尉》以低廉的成本和18天的拍摄日告诉人们什么叫“妙手偶得”的道理,这部电影入选了当年《电影手册》年度十佳,连蜚声国际影坛的大师马田·史高西斯也将其列为个人十佳的第五名。费拉拉崇尚暴力犯罪,嗜好低小成本,习惯于携摄影机出入肮脏粗陋的街道与阁楼,去披露社会角落里那些看不见的罪恶和天谴,《坏中尉》里哈维·凯特尔的角色彻底颠覆了警察正义的形象,成为作恶多端、五毒俱全的化身。阿贝尔·费拉拉用很简练的镜头勾勒出这个人物的生活状况,他酗酒成性、赌球上瘾、情绪暴躁、沉溺毒品、纵欲情色……除了电影开始在车内与儿子的一番对话,你很难从他身上发掘到作为“人”的一种成分,整部电影的气氛阴郁而又冰冷,让人在绝望中体验到透骨的死寂味道。 哈维·凯特尔是电影唯一的主角,他穿游在城市里最肮脏邪恶的地段,用自己的无情覆盖着罪恶的一切。罪案现场的凯特尔总喜欢嚼着口香糖谈论即将举行的棒球比赛,似乎眼前的尸体和罪恶事不关己,即使是那个教堂里的虔诚修女遭遇了两个未成年人的疯狂蹂躏,作为信徒的他也同样以漠然来回应。如果说漠然只是冰冷,那么邪恶就是狂热,腰间的一把左轮枪原本象征警察维护正义的使命,到了此处竟沦落为满足个人私欲的工具,有了这个念头,他就可以把劫犯的赃款堂而皇之的放入自己的口袋,并在夜晚逼迫街边过路的女子给予意淫化的吹箫服务。一场三P的床底之欢后,哈维·凯特尔向镜头展示了一遍自己坚实而又雄壮的正面裸体,病态的面容配合强烈的配乐,将他亢奋背后的失落与无助展现的淋漓尽致。所谓的高超演技需要的不是外炫,而是不动声色的爆发,哈维·凯特尔奉献了一次教科书式的演绎,让这个外表强横骨子可怜的人物变得清晰可见。 罪恶用来映衬善良,肮脏用来彰显纯洁,黑暗用来诠释光明,这是费拉拉坚定的信念,也是他个人笃信的道德观。对善与恶的理解,说起来很简单,想要去定义又总是太难,《坏中尉》用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就是打破信仰去追寻二者之间的界限,于是它的代价是圣母像的倒掉、十字架上的滴血、修女在教堂里遭受惨绝人寰的轮奸……一个冷漠的基督徒在信仰面前无法承受罪恶的时刻,是他觉醒的开始,也是他宿命的到来。在粗糙而晃动的镜头下,一个决然间被定义为“恶棍”的角色用坚毅的神情把两个强奸犯送上了开往另一个城市的长途车,自己则在债主施舍的子弹下安然睡去。 费拉拉迷恋第一人称的直白视角,手提镜头在摇晃与闪烁之间,产生了极度逼真化的令人惊叹的效果。《坏中尉》有着粗糙的毛边,算不上精雕细琢,哈维·凯特尔在教堂里撞神的一场戏也少不了唐突之感,不过整部电影的诚意足以掩盖其粗陋的小节。这部电影诞生后的第17年,德国人赫尔佐格的翻拍版在威尼斯公映,两位导演却为电影的版权问题打起了嘴仗,到底是谁是谁非如今还是难以定论,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沃尔纳·赫尔佐格选用尼古拉斯·凯奇做男主角,影片已经失败了一半。 坏中尉影评(三) 几年前,我就买了阿贝尔·费拉拉导演的旧版《坏中尉》(1992)的DVD,但买回来后,我就把它束之高阁了,至今还没有看过。我为自己的懒惰感到惭愧。 对于沃纳·赫尔佐格翻拍自己的作品,阿贝尔·费拉拉是不能宽容的,他说:“为此我抗议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我对于这次翻拍的行为是永远不会原谅的。参与这部电影拍摄的人都应该下地狱!沃纳?赫尔佐格这个导演完全是个根本不懂电影的人,尼古拉斯?凯奇根本不能和哈威?凯特尔(原版主演)相提并论,编剧威廉?芬克尔施泰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阿贝尔·费拉拉的这番言论无疑是非常偏激的,人身攻击的火药味非常浓。但我从中看到了阿贝尔·费拉拉的可爱之处,也对原版更加神往。1992年,阿贝尔·费拉拉仅花了18天的时间来拍摄《坏中尉》。“18”是一个幸运数字,同时它也悄悄地告诉大家:原版《坏中尉》是部B级片——A级制作是不可能仅花18天来拍摄的,18天怎么用得完巨额的预算呢。我对B级片是情有独钟的,而看完新版的《坏中尉》,我相信这个题材拍成B级片会更有味道,也更富有想象力。此时此刻,我对阿贝尔·费拉拉版的《坏中尉》的向往已经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但是,那张DVD我放老家了,而我又不太愿意看糟糕的版本。下次回家,我一定要把它从“高阁”中翻出来! 有时候,我是个两面派,对1992版《坏中尉》的莫名景仰并不妨碍我欣赏新版的《坏中尉》,阿贝尔·费拉拉对沃纳·赫尔佐格和尼古拉斯·凯奇的中伤丝毫不能影响我称新版的《坏中尉》为“杰作”。沃纳·赫尔佐格作为新版的导演,他是没有看过就版的,他说:“当我决定重新拍摄《坏中尉》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找老版的DVD来看,但最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不想看了它之后,然后在拍摄新版的时候被老版所感染。我要拍摄的一部崭新的作品。”这也许是成就新版《坏中尉》不失为一部“杰作”的重要原因。印象中马丁·斯科塞斯翻拍《无间道》,也是不看原作的,所以有了《无间道风云》的更上一层楼。看来,对于翻拍这个事情而言,导演要做的就是尽量对原版一无所知,如果看过原版的话,须得等忘记得差不多了再说。 我看新版《坏中尉》的时候,由于不注意字幕,并不知道它的导演是沃纳·赫尔佐格。当时我心里还在纳闷,这么冷峻而不失幽默的风格是哪个新导演所为?看完电影后,我查了一下资料,才发现这部影片是老熟人沃纳·赫尔佐格导演的。沃纳·赫尔佐格的电影我大学的时候看过不少,他导演的《阿基尔,上帝的愤怒》、《荷帕斯之谜》、《侏儒流氓》都让我印象深刻,他独特的视角让我惊愕不已。据说沃纳·赫尔佐格是一个离群索居的人,也许正是独自的“禁闭式”的思考成就了他的那些伟大的作品。电影史上,同样喜欢深居简出的导演还有斯坦利·库布里克和梅尔维尔,他们的作品的个人风格都称得上光芒万丈。大学毕业前,我买了一批沃纳·赫尔佐格导演的纪录片,他导演的纪录片虽然辐射有限,但他对边缘地带的关注在各方资深人士那里获得了一片喝彩,他肯定是纪录片历史上最伟大的导演之一。 沃纳·赫尔佐格和法斯宾德、施多隆夫、维姆·文德斯并称为“德国新电影四杰”。这“四杰”中,除法斯宾德早逝外,其他三人均健在。这四人的作品我都看过一些,从他们的作品来看,我把法斯宾德称为“异人”(我不怎么喜欢他的作品,但我不喜欢是因为他的电影世界跟我有隔膜,是以为“异”),把施多隆夫称为“高人”(“高人”的特点就是,作品越来越少,就像武林中的世外高人不轻易出手那样),把维姆·文德斯称为“神人”(他被许多影迷顶礼膜拜,已经成为新一代的“导演之神”),而沃纳·赫尔佐格,他是“怪人”,他既然是“四杰”之一,那当然就是“怪杰”了。“怪”这个字号,听起来不如“高”、“神”这两个字号响亮,但“怪”乃我所好,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其实是略胜一筹的。 近年,沃纳·赫尔佐格在制作一系列的纪录片的同时(他这方面的作品不怎么进入公众视野,主要是缺乏娱乐价值),沃纳·赫尔佐格也会导演一些剧情片。2021年他导演了由克里斯蒂安·贝尔主演的《重见天日》,用与众不同的角度审视了越战。这时候的沃纳·赫尔佐格比起他在德国的时代,好像已经不那么“孤独”了,但他仍然保留了“孤独”的气质。在《坏中尉》中,沃纳·赫尔佐格继续讲述“孤独”这个命题。尼古拉斯·凯奇饰演的特伦斯·麦克多纳是一个坏透了的警察,他吸毒、烂赌、暴戾执法、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只有在他的妓女女友身上,他才能得到一点慰藉。(www.wolizhi.com)特伦斯·麦克多纳也许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在影片开始的那次英勇营救(其实他的一部分动力来自于打赌,也是这次英勇表现,他荣升中尉)中留下的背部创伤也是他后来的暴烈性格和无法无天的行为的重要诱因。沃纳·赫尔佐格并没有让精神濒临崩溃的坏中尉走向灭亡,而是让他行了一铺狗屎运,来了一个大逆转,先是意外除掉了三位勒索者,从而让大毒枭的儿子跟他握手言和,然后是被他抓有把柄在手的橄榄球员助了在赌球中打了个翻身仗,最后他还抓获了灭门惨案的主犯,再度升职为上尉。与此同时,他的女友戒掉了毒瘾,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无恶不作的混蛋即将成为一位父亲。沃纳·赫尔佐格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我们预感陷入混乱的坏中尉即将身败名裂的时候,沃纳·赫尔佐格以一脸坏笑的黑色幽默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在黑色幽默的背后,我们既不为坏中尉的罪恶感到愤怒,也不为他走出困境而感到兴幸,而是感到了凉透脊梁的悲怆与孤独。这就是沃纳·赫尔佐格的“杰出”之处,他穿透了“坏”的表象与本质,留下了“坏”的无限感概和无边希冀。 这几年,尼古拉斯·凯奇多次出演“救世主”般的角色,但这些角色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他更拯救不了自己节节败退的演艺事业。《坏中尉》让我们再次看到了“影帝级”的尼古拉斯·凯奇,《每日镜报》说:“当你觉得尼古拉斯·凯奇已经不会演戏的时候,这部电影会告诉你,他还是那位影帝。”尼古拉斯·凯奇这一次不再以伟岸的形象示人,他整天穿着一套很丑的西装,留着一个萎靡不振的发型,他还老是佝偻着(背伤所致),走起路来急速的步履中显出几分摇晃的老态来,他的枪总是肆无忌惮地插在腹前,而且有事没事就乱拔枪,一副滥用暴力的样子。这样的尼古拉斯·凯奇,绝对颠覆了女粉丝们的尖叫,但他却战胜了自己。如果奥斯卡不给凯奇一个提名的话,我只能够说评委们有眼无珠了。 据说两版的《坏中尉》差别很大,新版只保留了旧版的片名和“坏中尉”的一些基本特征(如吸毒),因此,我觉得阿贝尔·费拉拉不必生气,沃纳·赫尔佐格拍的是另外一部电影。而我,也更想看那被我束之高阁的“另外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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