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儿是沈芸设计害她,可永宁伯府不会追究,甚至还会替她想办法遮掩。 “不过是芸儿不小心记错了,算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丫头拿到世子面前来说道。”杨氏笑盈盈道,“芸儿已经知错了,世子,你若当真要罚芸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怨言,芸儿,先去同你妹妹认个错。” 沈芸站了出来,娉娉婷婷走到沈栗面前,笑得很是温柔,“三妹妹,都是姐姐的错,姐姐最近脑子不好使,真记错了,你以前便常去玉庭轩寻二哥,我脑子一热,便下意识说错了地方,好妹妹,你可千万别记在心上啊。” 看,到现在,她还在试图抹黑沈栗的名声。 第32章没人为她说话 沈灿抿唇,“三妹妹何曾经常去——” 赵氏按住了沈灿的手,“灿儿——” 沈灿讪讪的止住了话头,眼神却有些同情的看向沈栗。 堂中气氛凝固,沈栗嘴角自嘲,视线扫过坐在堂上这些所谓亲人,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梁老夫人目光矍铄,盯着沈栗的脸,“芸儿已经道歉了,若栗儿还纠缠不放,便是不懂事了,祖母从前可不是这般教你的,谢世子还在看着,难道你还要揪着不放?” 沈栗深吸一口气,侧过小脸看向谢言慎。 这些人的态度她是不在意的,她在乎的是世子会不会相信沈芸的谎言。 她期盼的望着男人漆黑的双眼,期待他能替她说一句公道话。 时间流逝,不过片刻功夫,可她却仿佛等了天长地久,才等来男人一句,“既如此,此事便就此揭过。” 沈芸欢喜的福了福身子,“谢世子明察秋毫,娘,女儿就知道世子不会错怪我的,我就是记错了嘛,偏三妹妹还要来祖母面前兴师问罪,这不是小题大做么?” 随后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杨氏身边。 杨氏揽着沈芸的肩,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梁老夫人也颇为认同,她们一家人一团和气。 赵氏皱着眉,沈灿眼神复杂,沈碧远暗暗松了一口气。 每个人的表情都令沈栗目光恍惚。 她脑子里有些空白,呆呆的看着谢言慎。 ![]() 谢言慎目光微微闪躲,起身扣住她的腰肢,对梁老夫人说了句告辞,便带着她往外走。 有那么一瞬,沈栗浑身失了力气,只能任由男人带着她回到栖云馆。 “生气了?” 窗棂间,寒风呼啸。 她怔怔地抬起头,眼里一片涩然,想说些什么,又满心无言以对。 她一向乖巧懂事,对男人摇摇头,“没有。” 谢言慎看出小姑娘眼底的伤心无助,坐在她面前,大手抚上她娇嫩的脸颊,柔声问,“她可有对你做什么?” 沈栗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继续摇头,“没有……” 谢言慎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栗儿便当今儿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离你大姐姐远一些。” 毕竟此事闹大,受伤害的只会是沈栗。 沈栗胸口的弦绷得慌,滚烫的泪水含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她有些委屈,却又无从述说。 眼前的男人是她嫁的夫君,是她的天,是她往后余生一辈子要仰仗的人。 她若不依不饶,只怕会引起他的厌恶。 既如此,还不如顺势而为,她一个人受委屈,让所有人都开心。 “世子放心,我没事,今儿的事,我会忘记的。” 谢言慎嘴角微扬,吻了吻她的唇,“这才乖。” 沈栗没像从前那般开心,微微别开脸,“世子我累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罢。” 谢言慎本想留下来陪陪她,可见她脸色不太好,也没强求,“我把不辞留给你?” 沈栗垂着头,瓮声瓮气道,“不用……我有春祺和冬宁就够了。” 谢言慎提醒说,“你这大姐姐心计深沉,我怕你对付不来。” 沈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依旧小声道,“我会小心谨慎,不再招惹她……” 谢言慎没好气道,“沈栗。” 沈栗心头颤了颤,“我在。” 谢言慎抬起她的下颌,“你在同我闹别扭?” 沈栗牙关微微咬紧,“沈栗不敢。” 谢言慎神色淡下来,“那我先回去了。” 沈栗没说话,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同男人耍脾气,可她忍不住,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心里也会不高兴,既不能明着撒气,那便压在心里,闷着不说话。 不大的闺房里,夫妻二人都有些沉默。 谢言慎金枝玉叶长大,何曾这般耐心哄过一个女子。 见沈栗仍旧不肯搭理他,便也没了耐性,只想着,她不过是在使小性子罢了。 他晾她几日,她也就知道错了。 沈栗到底还是起身将谢言慎送到了门口,临走前,谢言慎伸手来抱她。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乖顺地投进男人怀里,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口上。 听着男人富有节律的心跳声,她闭了闭眼,告诫自己。 不过才嫁了人,不过才得到些温暖,便开始贪得无厌起来,此乃人之大忌。 她早该知道,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总是毫不保留地来爱她。 也不会有人,会全心全意待她如亲人一般好,会不顾一切为她出头。 世子娶她,也只是因着他与沈家有婚约而已。 他是身份高贵的侯府世子,却被伯府安排娶了她这个地位卑贱的庶女。 他能纡尊降贵娶她做正妻,已是对她最大的慈悲了。 况且,他不是对她不好,他对她,比起永宁伯府这些人,已经很不错了。 她没有资格对世子发脾气,没有底气同他闹别扭,更不该对世子,生出太多的贪念。 谢言慎叹口气,“过几日,我来接你回家。” 沈栗喉头苦涩,“好。” 看着武安侯府的马车逐渐远去,她才忍不住落了泪。 等春祺找来时,她急忙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外面好冷,春祺,我想吃些酒暖暖身子。” 春祺心疼极了,喉咙一阵哽咽,“少夫人……” 沈栗含笑,“我没事儿,我好得很呢,就是想喝酒了。” 春祺叹口气,将人扶回院子里。 冬宁早已气得小脸儿雪白,“这一家子人都向着大姑娘也就罢了,为何世子也不肯为姑娘说句话?” 第33章他为何要帮她 廊下风雪洋洋洒洒的,煞是好看。 沈栗走进寝屋的脚步微顿,又重新提起步子,回到屋中。 世子不住在伯府后,栖云馆的份例照旧少了下来。 炭火也不如在武安侯府时的,烧起来满屋子的黑烟,呛得人喉咙难受。 沈栗干脆让春祺将炭火熄了,咳了一声,拢着身上厚厚的狐裘,道,“罢了,就这样吧,去将热酒端上来。” 春祺怕沈栗着凉,又去小厨房给她煮上一晚姜汤预备着。 冬宁在沈栗的小床上安置了一方小木几,上头放着沈栗今儿做好的饭食糕点。 谢言慎一口没吃,伯府闹了大半日,等空闲下来时,天早已黑沉沉的了。 赵氏回栖云馆后过来瞧她,她笑着说,自己没事儿。 今儿在松鹤堂,沈灿本想为沈栗分辩几句。 可赵氏那会儿却按住了沈灿的手。 沈栗瞧得真切,心口好似被钝刀子割肉,也不是不难过,可是习惯了。 在娘亲心里,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了哥哥。 沈灿为她出头,便会得罪杨氏和沈芸,也会得罪祖母和爹爹。 娘亲不想让哥哥失了爹爹的心,也是应当。 赵氏心里愧疚得很,想问几句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栗也没说,只道,“姨娘别担心了,大姐姐今儿故意在世子面前抹黑我,不过想让世子厌弃我罢了,这桩婚事啊,本就是我高攀过来的,不属于我。她想要,我不给,她生气了,便想对我下手给我个教训而已,我什么也没发生,发现大姐姐的心思后,我自己便回伯府了。” 赵氏眼圈儿又红了,“栗儿,是娘对不起你。” 沈栗喝了两杯花酒,醺醺然笑道,“不是姨娘的错,是我的错。” 赵氏心如刀绞,想抱抱沈栗,“只要你没出事就好,娘今儿担心了你一下午,还好,你平平安安的。” 沈栗愣了愣神,下巴搁在赵氏的肩窝上。 如果不是秦焕,今夜姨娘还有机会这样抱着她,若无其事的坐在栖云馆内述说她的愧疚吗? 她若被沈芸陷害成功,等待她的便是夫君的嫌恶,亲人的厌弃,婆家的刻薄。 她会得到一纸休书,同那奸夫一起,被世人的唾沫淹死。 她会承受不住指指点点,等哪一日,在梁上,一条白绫,结束自己这条荒唐的小命。 有谁会可怜她,同情她,记得她? “我好累,姨娘回吧。” 赵氏满脸泪痕,“栗儿,你别怪娘,此事闹大,终究对你不好。” 沈栗嘴角莞尔,眼神却有些淡,“我都懂,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赵氏终于好受了些,笑了笑,“你心里明白就好。” 赵氏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是窗外的北风有些呼啸。 沈栗心里空落落的,小手捧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酿,又给冬宁倒了一杯。 她是最会酿酒的,小时候便学着将府里的梅花梨花桃花摘下来酿成甜滋滋的花酒。 过年时埋在树底下,等年底便挖出来,送给府上各院子上与她交好的婆子丫头们换些吃食,也不是没人对她好,只是这些人都护不住她,他们自己尚且是蝼蚁,又哪有能力来替她出头。 春祺没在,冬宁眼睛红红的,又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姑娘今儿到底去哪儿了,为何那一品轩的包子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