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当售货员吗？”

“这不可能——”

进了百货大楼，却没有见到买卖东西的场景，反而大多数门面都关着。

“同志，你找谁？”

从楼上下来一个蓝衣男人，看起来很是严肃。

“我找牡丹，袁主任说她在这工作。”

冯聿承将情况和来人解释了一番，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冯聿承。

又仔细看了看他提供的宋佳音照片。

“牡丹说，你们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她不想再见你。”

“你还是忘了她，开始新生活吧。”

冯聿承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可能连面都不见上一见，就这样回去。

“同志，我一定要见到她。”

“就算要我走，我也要听她亲口对我说。”

蓝衣男人早就料到，冯聿承不会轻易离开。

他将照片和字条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冲旁边使了个眼色。

两名便衣不知从哪里出来，三人合围住冯聿承。

冯聿承被三人的气势震住，不明白怎么顷刻间就成了眼前这样的局面。

“你们——”

蓝衣男人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保密局，特勤组。

“冯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第27章

一场足足八小时的彻夜长谈，从夜凉如水谈到天光大明。

冯聿承才从“百货大楼”出来。

他抬起手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提着行礼箱，走在车水马龙的海城街头。

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就这样走呀走呀，他来到了海城大桥上。

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江水滔滔，向东奔逝。

他觉得自己的爱情，也像这奔流的江水一般。

一去不返。

桥上的风很大，吹得他眼睛快睁不开。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便衣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会想不开要跳河吧？”

“那可没准，挺痴情的。”

冯聿承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摘下手套擦了擦眼角。

“依我看那不是痴情，是固执，这个性格可不好。”

“我们要不上前点？跳下去可救不回，还是及时拉住他比较稳妥。”

跟着的便衣看冯聿承的状态不太对，打算上前。

冯聿承却站在桥头，再没了其他动作。

他就这样站着，看着滚滚东逝的江水，看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

但从桥上下来以后，他买了回红旗镇的火车票。

来的时候信心满满，踌躇满志。

回去的时候却沉默不言，如迟暮的老人。

老李再次见到冯聿承，被他身上的“丧”气吓了一跳。

“你还好吗？没找到人下次再找，别灰心啊！”

冯聿承看着老李，满心的心事想说，却无从说起。

最终他摇了摇头，重重的说出三个字。

“不找了！”

老李心想，不找了也好。早就离开了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回？

难为他花了这么久，终于想通了。

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想通的样子。

对于宋佳音的离开，老李也能理解几分。

当年他们工程队的人都觉得，冯聿承和那个叫吴佩霞的女知青走得太近了点。

吴佩霞有非分之想，冯聿承也不太拎得清。

但宋佳音自己不说，旁的人没道理去说三道四的。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宋佳音一时没发现，不代表一辈子不发现。

“唉，那些都不提了。”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呢？”

老李拍了拍冯聿承的肩膀，安慰着他。

冯聿承摇头，说自己没有什么打算，就先回家休息休息吧。

回到家后的冯聿承，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多年的尘积一扫而空，恢复了宋佳音在时窗明几净的模样。

冯聿承将屋里的陈设一一归位。

甚至从邻居那里找回了宋佳音丢掉的一些旧物。

他珍重的将这几样东西放到原来的地方。

每日仔细擦拭着。

仿佛这样，宋佳音就从没离开过一样。

街坊们对他的评价又渐渐好转了起来，说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但是他的个性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一整天也不见得会说一句话。

工程队重新给他安排了工作，让他整理归档一些资料。

他除了动作慢一点，没出过什么纰漏。

大家都对他很满意，但他的现任妻子吴佩霞，却对他不满意。

“你如果想着她，你就去找她。”

“整日摆着这样一副脸色，做给谁看呢！”

第28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宋佳音离开冯聿承的第九年，冯聿承再婚了。

结婚对象是吴佩霞。

对于吴佩霞，冯聿承确实有愧疚。

但这份愧疚早在她当年耍小聪明，将结婚证藏在书页里，害他被宋佳音误会。

在他发现，吴佩霞不是单纯为了做纪念，而是故意骗他领证，制造事实之后就消散了。

所以当吴佩霞再次出现在冯聿承面前，说要和他正式生活在一起时。

冯聿承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不行。”

他说的斩钉截铁。

看着吴佩霞坚定的眼神，冯聿承又说。

“用别的补偿你，行不行？”

可吴佩霞却给了他一张体检报告，让他彻底闭了嘴。

“我怀了你的孩子。”

冯聿承心里烧起一把火，脑海里闪现过三个月前某一天一个疯魔的夜晚。

吴佩霞带着酒和夜宵来找他，说为之前的事道歉。

“当年是我太冲动了，你原谅我吧。”

“我今天来只是因为要回原籍了，我想和你道别。”

冯聿承无所谓原不原谅吴佩霞，但那晚的夜，那夜的酒他没少喝。

醒来后，吴佩霞也没与他多说。

“这不怪你，不需要你负责。”

……

领证、拍照、摆酒，这一切的事，冯聿承都是麻木的做完，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

这些，吴佩霞都不在乎。

她终于完完全全得到了这个男人。

她也顺利留在了红旗镇，并且成了县医院的护士。

户口落在这里，虽然比不上原来大城市好，但她的工作却是极好的。

只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这一切。

可现在，她的爱情和事业双丰收。

至于宋佳音，在她心里。

那只是一个被她打败了的女人，再也不会回来。

就算重新回来，她又用什么身份站在冯聿承身边呢？

但慢慢的，吴佩霞发现，冯聿承变了。

他不像曾经那样，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也不像曾经那样，指挥着工程队的队员，受人尊敬。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

面对吴佩霞的质问，冯聿承语气淡淡的。

“你也一样。”

吴佩霞气得怀胎在八个月的时候流了产。

幸亏吵架的时候在医院，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

但实在是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

老李和老李媳妇来看两人，一人劝一个。

老李媳妇守在病房里，和吴佩霞谈心。

“擦擦眼泪，别再难过了，要多为自己着想！”

吴佩霞近一年的委屈化成决堤的眼泪。

“李姐，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老李媳妇又接着劝。

“冯聿承确实不是东西！你怀着身子怎么能这样气你！”

“但是大妹子，李姐跟你说句贴心话。以你现在的情况，离了后谁还会再娶你呢？”

“年纪轻轻的，你要守一辈子活寡吗？”

吴佩霞不再提离婚的事，冯聿承自然更没有理由提。

但自那以后，冯聿承变得更沉默了。

吴佩霞很后悔。

后悔选择了这样一个男人。

她忽然觉得，这是命运给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费尽心机得到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宋佳音的离开，带走了冯聿承全部灵气。

她看着那本冯聿承一字一句誊写的手稿，喃喃自语。

“我赢了，也输了。”

“你输了，也好像赢了。”

第29章

在冯聿承和吴佩霞的婚姻一地鸡毛的时候，宋佳音的研究生涯却迎来了胜利的歌声。

“我们成功了！”

宋佳音和队员们相拥而泣。

六年了，他们经历了无数失败，终于取得成功。

大家感慨时光匆匆，岁月不饶人。

很多人的眼角添了几道波纹，头发也变得黑白交错。

人生没有多少个六年，但这不同寻常的六年，足够铭记一辈子。

方余年和宋佳音，已经参加了两个科研项目。

从风华正茂的青年，成长为祖国真正的中流砥柱。

脱下防护服，方余年回头看向宋佳音，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温暖。

“牡丹，要回岩城看一看吗？”

宋佳音点头。

“你想去的话，可以呀。”

方余年牵起她的手。

“你想我就想。”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

六年后的岩城，变化极大。

原本窄小的街巷修得宽宽的，空气里是熟悉的桂花香。

袁主任再次热情的接待了两人，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

宋佳音莞尔一笑：“又要辛苦袁主任了！”

袁主任立刻接：“为领导服务，不辛苦，不辛苦！”

宋佳音摆手，方余年也拍拍袁主任的肩。

“还和从前一样，叫我们老师吧！”

宋佳音提起几年前遗留下的宣讲工作，袁主任说。

“牡丹老师留下的手稿，至今还在呢。”

宋佳音这才知道，袁主任后来将她的手稿也一起放进了校史室。

曾经受大树庇护的幼苗，最终也长成了参天大树。

宋佳音有些汗颜，觉得自己的东西没那么好。

袁主任却说，这是很多老教师、学者都认可过的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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