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手中拿着陈家商铺买来的东西,脸上挂着质朴的笑容。
人群中有名汉子还扛着锄头,刚从农地里回来,顾不得抹头上的汗。 汉子左手提着刚买来的两袋大米,右手牵着自家的娃欣喜道: “六子,这米比往日多便宜了几文钱,爹给你拿钱买糖去!” 他掏出怀中的五文钱塞在孩子手中。 孩子激动的原地跳跃道: “好呀好呀爹!” 他又划出两文钱攥在小手对大汉说道: “爹,我要给娘买个木簪子!” 汉子鼻头一酸连连说道: “好好好。” 陈凡越过人群走到了这名汉子跟前,看向那娃说道: “你这孩子看样子比三岁的小孩还瘦。” 汉子面露羞愧道: “我家娃五岁,让世子见笑了。” “我这整天早出晚归耕地,一年到头来钱只够保证全家三口不饿死。” “能养活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想到了什么,连忙提起两袋大米乐呵呵对陈凡说道: “往年这些钱只够在天地商会买一袋米,如今却买了两袋,还送了不少东西。” 他露出背后的包袱,里面都是陈家商铺赠予的东西。 香皂、香水等等。 “我也能给媳妇用点好东西了。” 陈凡看着汉子欣喜的模样,感到一阵酸楚。 他本就应该拿到两袋的大米,如今一切回到正轨,却如此欣喜。 难道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他招手唤来薛长青,示意对方掏出一点银钱。 薛长青点头,往汉子手里塞了五两银子。 陈凡说道: “这些钱你就留着吧。” 汉子连忙往后退,不断摇头道: “不行啊世子,这些钱我不能收,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世子的钱啊。” 陈凡叹了口气,看向远处坐在台阶的妇人对汉子道: “我看她一直往这里瞅,那妇人是你家媳妇吧?” 汉子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应道: “是我家丑媳妇,早些年产子落了病根,不太方便走路了。” 陈凡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感慨。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不饿死就已经很好了。 这大汉一个人扛起了家,每天忙忙碌碌生活,还要挤出钱去买药。 五岁的孩童瘦到让人心疼。 他严肃道: “收下,我以镇北王的名义要求你。” 汉子愣了愣,看着陈凡严肃到不能再严肃的神情。 他转头看向媳妇。 他媳妇听着看着,想要上前却起都起不来,只能扭头抹泪。 孩子拿着冰糖葫芦和木簪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说道: “爹,冰糖葫芦真好吃!” 汉子眼眶泛红,狠狠揉了揉自家娃的头。 他捏紧银两对世子说道: “多谢世子,您的大恩大德我刘四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想要跪下却被陈凡扶起。 陈凡叹了口气说道: “去给你媳妇看看吧,再不看就怕真落了疾tຊ。” 汉子重重点点头,牵起懵懂的孩童走向媳妇,一步三回头看着世子。 他内心百感交集。 这些钱他不能收,却不得不收。 他不想干一辈子,却不能让媳妇好好地生活。 陈凡扭头看向其他的百姓,感到一阵恍惚。 不知道眼前有多少人,都像这汉子的情况一样,甚至比汉子还要糟糕。 他无法被这欢声笑语的场面所感染。 待百姓渐渐散去后。 每家商铺的掌柜大汗淋漓,可一点都不累,只觉得高兴。 大家纷纷朝着陈凡跑来,手中都拿着账本道: “世子快看看,今儿收了不少钱呢。” “世子您看看我家店!” “世子,香皂着实卖得不错啊。” 陈凡的心情有些沉重,没有理会众人所说的话。 他语气低沉而又平静地对大家说道: “你们把家中妻儿父母都接来京城吧。” “安置所要花费的钱都从账本里扣,剩余的由薛叔带回王府。” 众人皆是一愣,不敢置信地盯着陈凡。 少数人转过念来,想起远在他方的父母,眼眶泛红。 可大家却还是强硬道: “世子不可,这些钱都必须留在王府啊。” “我们做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镇北王府为了镇北王吗?” “世子,将军还在时,对我们已经是非常照顾了。” “当初朝廷迟迟不发放军饷,我们十万将士就要活活饿死,是您伸出的援手啊。” 陈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意喝道: “闭嘴!” 他看着眼前的将士,恨铁不成钢骂道: “难道你要你们的妻儿,在他乡苦苦等个一年半载吗?” “你们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吗?” “你要让你们老眼昏花的母亲,日日夜夜流着泪盼着你们回来吗?” 他的语调逐渐变得激愤。 “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连一趟家都不回去,就把妻儿爹娘都丢在家中。” “你们到底算过没算过,自己有多少年没回过家了?” “五年?十年?二十年?” “真要自己的妻儿、爹娘活活等到死吗?!” 众人心头一颤。 陈凡骂到他们的心坎,可没有一个人感到愤怒,只是无尽的辛酸。 大家哽咽得说不出来,家永远是他们心里最软的地方。 陈凡看不得这种场面。 他越是想起昔日父王和七位兄长还在时,就越是对大炎感到愤怒。 若那时,朝廷军饷及时发放,及时赶去援兵。 他的父王和七位兄长还会死在女真吗? 他背过身喝道: “全部给我滚,通通滚回去,把家里人都给带来京城。” 顿了顿。 “做不到的人,再也不配称自己为陈家军!” 他挥袍离开。 都是三十多岁的大汉,哭得像孩童般,不停拿袍子擦泪。 众人咬破了嘴,就是不愿说些矫情话。 他们欠世子的几辈子都还不清。 为首一名大汉站了出来,满脸泪对众人吼道: “听到世子说的了没?” “我们全部都滚,滚回去把妻儿爹娘全部带来。” 他再次提高声音骂道: “谁不这么做,以后就别说是我陈家军的兄弟!” 众人齐声喝道: “是!” 陈凡离去后,没有回府,只是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