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聿拎着餐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余笙背对着他跪在不远处的飘窗前。
身形是那么的单薄,好像一碰就要碎掉,可又像有一根坚硬的骨头支撑着她,无论如何怎么都不会跌倒。 “吃点东西。”霍霆聿直接将饭菜放在飘窗上,递了双筷子。 余笙眨巴一下眼睛,顺着筷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四五颗眼泪同时滚落下来。 霍霆聿见惯了各种复杂案件,也见过不少痛哭流涕甚至寻死觅活的当事人。 他几乎不会再因为别人哭而难过。 但看到余笙泪流满面,他承认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声音刻意放软了些,“先吃点东西,阿煜不在,很多事情都得你自己面对。” “谢谢。”余笙接过筷子,扒拉了几口白米饭。 一点都没有吃菜的意思。 霍霆聿拿起筷子给她夹了点肉。 余笙咀嚼的动作一顿,眼泪一滴滴掉进碗里。 她必须想办法见见母亲。 抬眸,眼睛包括眼尾都哭红了。 小声央求,“霍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见见母亲。条件随便你提。” 条件?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的让她肉体偿还,可现在……他做不到趁人之危。 不过他看上了她的身体,不能任由她这样作践。 随手将两盘肉菜推到她跟前,“这些全都吃光,我就帮你。” 余笙微微错愕。 霍霆聿提起一侧眉梢,“不愿意?” “谢谢霍大哥。”余笙知道,他让自己吃饭是为了她好,既然如此,这个人情她先欠下。 以后不管霍大哥让她做什么,她都一定义无反顾的去做。 她吃饭的时候,霍霆聿已经安排人疏通关系,吃完饭便带她去了看守所。 一路上,余笙一直在试图调整情绪。 她不能让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否则就算自己说父亲没事,母亲也不会相信。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余笙的眼泪还没止住。 霍霆聿侧首看了她一眼,抽了两张湿巾递过去,“擦擦眼泪。” “多谢。”余笙擦了擦眼睛,但眼尾的红怎么都消不下去。 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洗洗脸,就见霍霆聿的助理拎着几个冰袋过来。 “敷一会儿吧。”霍霆聿朝着冰袋昂了昂下巴,声音平淡。 余笙伸手接过。 冰块效果很好,不到五分钟便没了哭过的痕迹。 霍霆聿没陪她一起进去,余笙在看守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见到了母亲。 余太太神色平静,看到余笙来了,张开手臂,挤出一抹沧桑的笑,“笙笙来了,快让妈妈抱抱。” 余笙小跑过去,扑进她怀里。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被母亲抱了。 看来,母亲还不知道父亲去世的事。 不过有点意外,母亲为什么没提父亲的事? 余笙主动开口,“妈,父亲正在医院治疗,医生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很快就能出院。” “我知道。”余太太唇角扯了扯。 会面的时间不多,余太太抱了约莫两分钟,赶紧松开手。 “对了宝贝,妈妈有些事想跟你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为了我们的案子做了很多,但我们永远不想看到你为了我们做你不喜欢的事……甚至,是曾经厌恶的事。” 余笙眉头皱起,母亲是知道什么了吗? 她知道自己跟宋嘉煜的关系了? “有的人并非良配,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爸爸妈妈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们希望你开心的做自己。”余太太笑了笑,帮余笙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宝贝,你知道为什么官司这么难打吗?” 余笙有点茫然,不是因为罪证确凿吗? 可母亲的话音好像不是这样…… 她觉得爸妈不会做这种事,可证据就是这样,光她相信是没用的,毕竟就连刘律都翻不了案。 “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总之我们认了。但你不要牵连其中,一定要好好的。”余太太低头,重重的在余笙额头上亲了一口。 一如余笙刚出生的时候,她迫不及待亲吻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只是,一次是庆祝孩子新生,一次是…… “妈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跟父亲氏被牵连的对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边有证据对不对,我可以想办法调查的。”余笙眼睛里泛着光,她好像看到了希望。 余太太摸了摸余笙的脸颊,摇摇头,“傻孩子,我们家只是暴发户,还是破产的暴发户,能调查得了谁呢?” “你给我好好活着,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余太太又重重的抱了抱余笙。 余笙有点懵。 感觉母亲今天说话怪怪的,她有点听不懂。 但又隐约明白了些——余家是被殃及了,害余家的人权势很大。 “余小姐,时间到了。”工作人员温声提醒。 余太太摆摆手,“回去吧,记得跟他分手。” 她的脸上挂着温柔慈祥的笑容,恍惚间,余笙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母亲就是这样温柔的送自己出国。 余笙隔空抱了抱,笑的很开心,“妈妈你等我,我会继续上诉,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她要救母亲出来! 一定! 至于分手……暂时还不能。 出了看守所,一眼看到了霍霆聿的车。 只是他已经不在了,上面只坐着他的助理。 见余笙来了,助理忙下车帮她打开车门,“余小姐,霍老板让我送你回家,请上车。” “谢谢哦。”余笙上了车,从内而外的洋溢着一种温暖气息,像是梅雨季终于见到太阳的向日葵。 助理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两眼。 这还是刚才那个余小姐吗? 进去一趟就这么开心? 按照霍霆聿的吩咐,助理将她送回了家。 余笙不知道这些消息从何调查,不过联系刘律是没错的。 她给刘容光打了电话,约了明天见面细聊上诉一事。 当晚,余笙早早睡下,为明天的调查养精蓄锐。 后半夜,她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吵醒,是看守所打来的。 迷迷糊糊接听,对面传来一句话让余笙瞬间清醒:“请问是余小姐吗,余太太自尽了,请您来一趟看守所。” 余笙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光着脚跑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到了看守所,她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工作人员垂首安慰,“余小姐,节哀。请跟我们来吧。” 余笙没看到母亲的尸体,这边只有一些母亲的遗物,是被带进来的第一天收缴的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