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棒喝，程霄弈陡然睁开有些微微湿润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好累。

累到生出了无力感，他想回家了。

“我现在能离开吗？六天太久，我不想等了，我想立刻离开，你现在让我回家吧。”

小八沉默了一瞬，冷漠的语调再度响起。

【你确定选择回家吗？你一旦抽离这个位面，你爱的赵晓蕊也会马上消失不见。】

程霄弈的回答，毫不犹豫。

“确定。”

第7章

小八闻言，发出了程霄弈熟悉的无机质讽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想马上离开是不可能的，在六天后，系统重启之前，你不能做任何违反当前人设的事，更不能让她察觉。”

这话意味着，在他离开之前。

他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看赵晓蕊的深情表演。

程霄弈望向镜子里狼狈自己，自嘲一笑，就当是接受惩罚。

他垂下眼睑，自顾低语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这次打针失败后，赵晓蕊对他的照顾越来越细致入微。

除了洗脸，她都不让程霄弈碰水。

为了照顾程霄弈情绪，她甚至特意请了一个职业代理人替她处理公司事务。

堂堂赵氏女总裁，不在商场斡旋，缩在厨房洗手为他做羹汤。

一切美好得像没有蒋震存在。

程霄弈想，就当是最后的温存。

爱过一场，好聚好散，只剩下五天了。

然而，蒋震却坐不住了。

这天，程霄弈刚洗漱完，就收到了蒋震久违的消息。

【晓蕊给宝宝起名赵锦佑，她说，名字的寓意是希望他承天之佑，锦衣玉食！】

“锦佑，”程霄弈小声念出，“天佑善德，前程似锦。”

程霄弈一顿，原本麻木的心还是抽痛了一瞬。

这个名字，是他为自己孩子取的名字。

赵晓蕊却亲赐给了蒋震和她的孩子。

她是那么笃定，笃定他们两人一定生不出孩子。

程霄弈叹了一口气，截屏保留到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

“萧弈，你好了吗？妈已经在催我们了。”

赵晓蕊拿着礼盒出现在门口。

今天是中秋佳节，往年她们都会赶回乡下去程母家过节。

程霄弈把手机放回口袋，起了身走向赵晓蕊。

也该时候，是去跟妈妈好好道个别。

毕竟，这就是最后一面。

原主程霄弈与和母亲相依为命，程母视他如珠似宝。

教他与人为善，教他以己渡人，教他善良也要长出獠牙，不然就是懦弱。

可是，他还是令母亲失望了。

三小时后。

赵晓蕊的车载程家乡下老宅门口停下。

程霄弈还没下车，程母已经出现门口。

“快进来，真是辛苦你们了，难为跑这么远。”

赵晓蕊被程母牵着进了屋，程霄弈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我们早就该看您了。萧弈也念叨着想您，我们就赶回来了。”

程母意味深长地看向程霄弈，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妈就该听妈妈的话。”

他意有所指上次抓紧财产的事，程霄弈装傻，避开了她的视线。

“妈，我饿了。”

程母没再多言：“我今天特意做了一顿大餐，你多吃点，正好你们两个都补补。”

餐桌上，琳琅满目全是程霄弈爱吃的菜。

粉蒸肉、鱼香茄子还有功序复杂的开水白菜。

他伸手夹了一叶白菜，心里有些愧疚。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

他将那叶白菜放进程母碗里，哽声道：“妈，谢谢你成为我的妈妈。”

程母错愕一瞬：“还没养儿就知娘苦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日后还有的是机会谢我。”

她说着，回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程霄弈碗里。

没有日后了。

程霄弈垂了眸子，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

饭后，赵晓蕊牵着程霄弈来看正值盛季的油菜花田。

程霄弈深呼一口气，山野上清新的空气把他心里的闷郁扫除了一大半。

看着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山峰微微吹过，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萧弈。”

程霄弈闻声睁眼。

“咔嚓”一声，赵晓蕊按下相机定格了两人合影。

她把手机递给程霄弈。

照片里，她笑着看着他，他呆呆地看向前面。

“等以后我们有了宝宝，就来这里拍写真，挂在我们的卧室好不好？”

程霄弈看着她，好看的眼睛似有漩涡要拉他沉溺。

他想问，她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然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小声说。

“不会有了。”

第8章

在程家呆了两天后，赵晓蕊待不住了。

托词说公司有要紧事，明里暗里催着程霄弈早些回城。

她说的要紧事，是还在等她的蒋震，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肚子开始微微隆起，已经有些现形了。

程霄弈想要留下，剩下的最后三天时间，想跟程母一起度过。

然而程母却开口赶人了。

“晓蕊公司的事要紧，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老在我这待着，不像回事。”

程母推搡着恋恋不舍的程霄弈上了赵晓蕊的车。

往后备箱里放着程母亲手种的菜的赵晓蕊跟着附和：“是啊，以后日子还长。”

程霄弈斜睨了她一眼，身侧的手又下意识的攥了攥。

他看着程母慈祥的脸，想到以后不能再见，眼眶泛酸，没忍住抱住了她。

“妈，我舍不得你...”

程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舍不得我就争气早点和晓蕊生个孩子，等你有个孩子，我就不操你的心了。”

程霄弈笑了笑，“嗯嗯”点头。

“快去吧，别让晓蕊等久了。”程母将他往外推向身后等着的赵晓蕊。

赵晓蕊挽起他的手，见他脸色不虞，转头柔声安慰：“萧弈，别难受了，下次你想来我随时陪你一起来。”

程霄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推开了她的手。

“回家吧。”

……

是夜。1

程霄弈早早洗漱完睡下。

他闭着眼，感到旁边的床沉一瞬，赵晓蕊的鼻息扑在他耳畔。

“萧弈，你睡了吗？”她轻声问。

程霄弈闭眼假寐，眼珠都未转动。

接着，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响起。

他微眯着眼，看着赵晓蕊起了身，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

对面蒋震住的别墅便亮起了灯。

程霄弈缓缓坐起，随手拿上床头柜的手机来到窗边。

赵晓蕊已经走到了对面蒋震门口。

蒋震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衣打开门迎她，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温柔又带着撒娇意味拥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轻啄他的唇。

程霄弈手背上青筋暴起，举起手机把这段录了进去。

录完后，他捏紧拳头往墙上锤了两下，试图转移心脏里面的疼痛。

直至对面熄了灯。

程霄弈才回到床上，可辗转反侧几周，仍灭不了烦躁。

干脆起了身，开门下了楼。

或许，酒精能短暂的麻痹他清醒的头脑。

他打开储物间舱门去寻赵晓蕊藏的酒，酒没找到，却找到了与赵晓蕊相爱的物件。

满满一仓储物间内存放的全是他与赵晓蕊一起买的，做的...值得回忆的东西。

他原本打算老了后在一个个拿出来和赵晓蕊一边晒太阳一起回忆。

可现在，他做不到，也不想了。

此刻，有的，只是满腔的痛楚。

他要亲手清算他当初犯的错误。

薄薄月色中。

程霄弈披着月光，用推车把储存间内她们所有的东西一趟又一趟运到垃圾站。

最后一趟放的是他们之间所有的照片，

运送过程中推车不堪重负侧翻，相册里面的照片摔了出来。

程霄弈弯腰去捡，一边捡一边回忆。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旅游的合照，她说要以后要和他一起环游世界。

这是赵晓蕊第一次拉到赞助，请他吃饭的合影，她说全是因为有他，她才能充满无限动力。

这是他大学毕业那天她亲手给自己拍的，明明拍的这么丑，她还说好看。

“赵晓蕊，你骗得我好惨……”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程霄弈捏皱了照片上赵晓蕊的脸，狠狠一用力将照片撕了。

“赵晓蕊，所有属于我们的回忆我都不会留给你的！”

程霄弈睁着猩红的双眼，抬头看向皎洁的月亮。

“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再相见！”

第9章

倒计时，最后一天。

清晨。

程霄弈还躺在床上沉睡。

房门“咔嚓”一声，惊醒了他。

他浅浅掀开眼皮，便看到赵晓蕊轻手轻脚来到了床边，她不声不响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然后找来一个便签放在他的床头后，又悄悄走了。

门一关上，程霄弈便睁开了眼。

他抬起掌心用力擦着额头，擦到泛了红，擦到生出刺痛才住了手。

床边的便签实在刺眼，他一把扯下，冷眼看着纸上文字。

上面写着：“老公，公司项目出了问题，晚上不用等我回家。”

程霄弈冷笑一声，撕了个粉碎，随手扬了。

这次他会听话，真的不再等她回家，因为今天他就要离开。

他从床上走下，穿戴好衣服，拿出准备好的信纸和笔坐在了桌子边。

第一封信，写给程母。

一愿她长命百岁，平安无虞。

二愿她来生有缘再续母子之情。

……

写完这封信，程霄弈眼睛已经有些泛红。

他长吁一口气，强掩住心中的钝痛。

又抽出一封新信纸，一笔一划写上——赵晓蕊亲启。3

...

黑夜降临，街灯亮起，一片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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