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僵在了原地。
足足半刻,才举起枯瘦的手拉他,颤声问道。 “这些都是你授意他们做的?” 他幽深的眸子凝视着秦方好,冷声道:“你爹贪污水坝修建款。” 贪污? 江南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园被毁。 秦父立刻上书朝廷,请求拨款修建水坝,以绝后患。 将家里的田地、铺子,还有秦母的嫁妆都变卖了。 这些沈砚尘再清楚不过! 秦方好双肩颤动,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 脚步踉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瞳孔急剧紧缩。 “半年前柳家倒卖情报,圣上下旨诛杀男丁,女眷充当官妓。” “你可以为了柳溪月,在金銮殿跪三天三夜为她求情,求圣上从轻发落。” “为何到我这了,竟不愿帮我说一句话?” 最后几个字,秦方好的声音都破了音。 沈砚尘淡漠睨着她:“你放心,你早就不是秦府的人了。” “秦府就算是株连九族,也不会有你。” 秦方好浑身发颤,听着沈砚尘话里的意思。 眼眸猩红,破天荒逆了沈砚尘的意思。 “求求你了,放过我爹娘吧!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诏狱之苦啊!” “你要抓就抓我,要杀要剐……” 听闻最后四个字,沈砚尘心莫名一抽,拽着她交给身旁的锦衣卫。 “送她回家。” 家? 她还有家吗? 南风死了,孩没了,就连娘家也被满门抄斩…… 秦方好拼命挣扎,含着血泪嘶喊。 “沈砚尘,那是我仅剩的家人……” 沈砚尘身形一顿,却还是没有停下。 秦方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掩进血色般赤红的府门中。 这一夜,秦府的哭喊震响整个京城。 沈府。 大夫面色堪忧,沉声道。 “秦侧室,当务之急是好好休养,别再急火攻心了。” “否则,活不过这月末了……” 秦方好眼睫一颤,失神地望着窗外。 若是这世间仅剩她孑然一人,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 强撑虚弱的身子,还是踏出了沈府的大门。 跌跌撞撞跪在了各处秦父同僚的家门口。 可世态炎凉,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世家叔伯们,没有一个雪中送炭。 要么避之唯恐不及,要么“好心”劝她,安心伺候沈砚尘。 留在沈府做秦侧室。 秦方好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仿佛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个湿透,心也凉得彻底。 她一咬牙,将身上珠钗尽数取下,朝当铺走去。 …… 北镇抚司诏狱。 秦方好把银钱尽数塞给锦衣卫千户。 跪在诏狱门口,直至双膝都磕破了,才求来一个看望父亲的机会。 她提起裙摆往诏狱深处跑去。 远远地,便听沈砚尘阴森冷厉的声音在诏狱深处响起。 “秦大人,你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你那毒妇般的女儿。” “实话告诉你吧,等我把你女儿玩够了,我就会送她去当军妓,任人摆布。” “指不定你昔日的同僚还会光顾,照料她。” 秦大人怒发冲冠,胸口剧烈起伏。 “沈砚尘,你这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将女儿嫁给你……” 说到最后,秦父呼吸愈发急促,渐渐喘气不上。 秦方好全身倏然绷紧。 秦父患有心疾,只要情绪激动便会呼吸不畅,甚至危及性命! 汗珠夹杂泪珠不断滚落,秦方好加快脚步,只恨不能再快一点! 忽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传来。 秦方好终于奔至牢房前,白着脸喊:“爹!” 秦父倒在地上,听到声响,用尽力气朝秦方好的方向伸出手。 可两人的手还没触碰,秦父的手便垂了下去,胸膛再没了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