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媳妇们纷纷站起身来告辞:“阿郁媳妇,你家那口子回来了,我们也得回家做饭了,下午继续教教婶子这个针脚。” 沈弦月笑容和煦的点点头,正欲站起身迎接霍郁,却被他喊住。 “不用动,你小心自己的肚子就行!” 霍郁肩上抬着一筐西瓜,手里拎着一个陶瓷杯,脸上的汗珠儿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 “这瓜刚从井里捞出来,浸得凉凉的,你不是太热了没胃口吗,吃点这个解解暑。” 他说着,放下还冒着寒气儿的西瓜,用手对着中间劈了几下,西瓜便“喀嚓”裂成两半。 沈弦月拿着勺先舀了一勺瓜瓤递到霍郁唇边,霍郁就着她的手乖乖吃下。 “这么热的天,你别出去了,在家歇几天吧。”沈弦月说着,用袖子细细替他擦着额上泉涌般的汗。 霍郁献宝似的又把陶瓮呈到沈弦月身前:“我今天去了趟镇上,看见有卖冰镇酸梅汤的,你这几天不怎么吃饭,把这个喝了,应该能开胃多吃些。” 陶瓷杯外结了一层白霜,霍郁打开时,沈弦月顿觉寒气袭人。 第二十一章 夏天,除了农忙,更多的是小孩子愉快的夏日。 沈弦月天天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村头,听那里的老头讲故事。 不同的是,沈弦月往往去哪里都带着针线,一边听,一边就开始绣。 她绣的东西还可以拿到镇子上去卖,补贴家用。 到了饭点,霍郁就来接她回去。 二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梦魇。” 沈弦月轻轻蹙着眉,牵着霍郁的手慢慢往回走。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霍郁处处小心,生怕哪里跌到她了。 ![]() “搞不好是小家伙在肚子里闹呢。” 霍郁摩梭着沈弦月的长发。 他没告诉沈弦月,自己也一直在梦魇。 梦中沈弦月凄绝地望着他,从万丈高楼一跃而下,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落。 抑或是在熊熊烈火之中,沈弦月被火舌一点点吞噬。他无论如何嘶吼,都好像被定在原地,无法把她从火中救出。 这些梦真实的好像触手可及。 霍郁从不敢跟沈弦月说。 为了沈弦月夏日里能睡得舒服些。 霍郁打了一张巨大的竹床。 又怕沈弦月被蚊虫叮咬,每晚都在她进房睡觉前,把屋子里的蚊子全打了。 他觉得自己胸中好像埋藏着一道矿藏,对于沈弦月难以言表的爱意仅仅只是矿藏的一角。 霍郁看着在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沈弦月,心中好似涌起万般柔情。 村里的夏夜并不热,反而有习习凉风。 真正把沈弦月折腾的整夜睡不好觉的,除了梦魇,还有沉重的肚子。 梦中。 纷飞的雪带来彻骨寒意,沈弦月跪在雪里,身上落满飘雪。 她不记得自己因何跪在此处,只觉得胸口好疼好疼。 好像被万根针扎,她痛得忍不住蜷缩着身子。 视野中,一双皮鞋出现。 虽然梦境中她没看到对方的脸,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霍郁。 他在自己身前停留片刻,下一瞬,眼前燃起烈火,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年轻男人躺在不远处,粘稠的血淌了一地。 她茫然抬眼,身旁骤然出现无数只血手,拼命把她往下拽。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可耳畔却响起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声音: “弦月,霍郁与沈氏的血海深仇你都忘了吗?” “弦月……霍郁的箭好快,我心口的箭伤好疼……” “我好冷……好冷……墓园被一把火烧没了,我好冷啊……弦月。” 其中最清晰的,是一道婴儿的啼哭。 虽然啼哭声渐趋微弱,可却好像能穿透她的心扉。 她在密密麻麻的血手中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可找来找去,却总也找不到。 直到她肚子一痛,低头一看,小小的婴儿在自己已经剖开的肚子里紧闭着双眼。 她捧起肚中一点点流失温度的婴儿,慢慢抬头看去…… 就在此时,邻居家的公鸡一道响亮的打鸣划破天际。 沈弦月猛然自梦中睁开眼。 她浑身汗津津的,手里婴孩的触感真实的好像触手可及。 眼前那片凄楚的血红尚未散去,梦中回荡着的声音犹在耳畔。 稍微平定一下心情,沈弦月这才发现一向早起的霍郁竟然仍旧在睡梦中。 却见他双目紧闭,双眉拧在一处,嘴里呢喃着:“弦月……弦月……” 原来不止她一人梦魇。 第二十二章 沈弦月轻轻唤着霍郁的名字,总算把他从梦魇中唤醒。 霍郁半梦半醒间,紧紧抱住眼前的沈弦月。 “还好你还在……”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沈弦月不无忧虑。 “你梦见什么了?”她好奇到。 霍郁渐渐和缓了剧烈起伏的胸口,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沈弦月勉强笑了笑,眼前浮现出梦中种种。 她定了定心神,安慰道:“怎么会呢,梦都是相反的。” 夏天要过完了。 麦子变黄了,沈弦月也日渐行动困难起来。 她挺着大肚子,霍郁什么也不让她做。 可沈弦月哪里闲的住,每天和那些生过孩子的婶婶在一处,学着做虎头鞋、虎头帽。 在第一只虎头鞋做完的时候,院里第一片秋叶落下。 霍郁趁着秋天,囤积过冬的粮食,因此每天早出晚归,院落里每日都堆满新的菜和肉。 虽然说梦魇天天逐渐严重,但日子总是要过的。 第二只虎头鞋终于要成型了。 今日霍郁回来的格外早,初秋还有些夏日余温,他和别人将一只百来斤的野猪抬回家中。 看着霍郁溢满汗水的笑,沈弦月心中隐约不安。 “弦月,这个当我们的年猪好不好。” 霍郁边擦着汗边朝沈弦月笑,却见倚在门槛上的沈弦月有一瞬神色痛苦,下一刻,她捂着肚子蹲下。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梦中的惨象重叠,霍郁怔在原地,手脚都宛如被定住。 跟他一起抬野猪的男人赶忙撞了他一下:“哎呀你媳妇要生了,我有车,送你们上医院!” 霍郁这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抖着手将沈弦月扶了起来,上了男子的车,往医院赶去。 不一会儿,她就到了医院,被推进了产房。 霍郁坐在外面,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房的门还没打开,听着里面隐约传出来的叫声他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霍郁根本就没有注意。 直到一群壮实的男人,将这本来就狭窄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霍总,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为首的男人留着刺头,语气兴奋激动,身后的那群人都对着霍郁低下头,十分尊敬。 他们也跟着喊道:“霍总。” 霍郁只觉天旋地转,若非身前的那位保镖抓了他一把,他几乎跌倒在地。 屋内,正忍受着剧痛的沈弦月本来已经意识昏沉,可那句“霍总”却令她后脑一痛。 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 原来那些所谓的梦魇,从来都是真实的经历,她的大脑或许忘了那些苦痛,可她的身体却从未忘记。 而她居然与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扮演了大半年的恩爱夫妻。 婴儿呱呱坠地,一阵嘹亮的哭声响彻了产房。 护士把清理干净的孩子抱到沈弦月眼前:“是个小子。” 沈弦月偏过脸,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孽种。” 第二十三章 霍郁煞白着脸冲进了产房内。 他抱起护士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阴翳的双眼里闪动着一点微弱的光。 “产妇婴儿不能吹风,快出去!” 护士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