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遮住身后的光亮,常年不改的冰山脸上,对自己只有疏离。 瞥见她手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陆江下意识蹙眉:“我说过很多次,不用特等我跟你吃饭,我不吃这套讨好。” 在他眼里,苏绵绵的每一个举动都别有用心。 可这一次,苏绵绵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殷勤谄媚缠着他。 只是放下菜碟,淡淡回答:“好。” 她安静吃自己的饭,到引得陆江探究多看了一眼。 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一声呼唤:“绵绵,是陆大哥回来了吗?我男人不在,这屋子漏水,能不能请他过来帮我看看?” 是隔壁的苏明月。 苏绵绵和苏明月是同父同母,命运却截然不同。 苏明月跟着爸妈在首都千娇万宠长大,和陆江还是高中同学,而苏绵绵一出生就意外丢失,被姥姥捡去抚养长大。 姥姥去世,她被认回苏家,没几天就和苏明月来军区相亲。 之后,她莫名中药和陆江睡在一起,而苏明月也另一位营长王卫国,生米煮成了熟饭。 事后,所有人指责是她搞鬼,因为她会医,因为她得了好处,攀上了前途最好,军官世家的陆江。 陆江捏着鼻子娶了她,却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苏明月也嫁给了王卫国,家属院内,两家的院子紧挨在一起。 关门的重声打断苏绵绵的思绪。 她抬头,只见陆江匆匆离去的背影。 如果是从前,她这会就跟着一起去隔壁了,陆江总是对苏明月随叫随到,她嫉妒吃醋,总想在苏明月面前宣誓主权。 可陆江喜欢苏明月,自己的做法就像跳梁小丑。 现在,随他们去吧。 独自吃过饭,陆江还没回。 苏绵绵没在意,把剩的饭菜放进灶里,转头就进屋睡觉了。 第二天。 苏绵绵照常去卫生所上班,跟领导提了辞职,和陆江离婚后,她就不会继续待在军区。 随后清点她负责的中药药材,收养她的姥姥是苗医,她学了一身中医的本领。 清点完毕,发现她制作的外伤药膏几乎告罄,这可是军队的必需品,绝不能少。 于是苏绵绵脱掉白大褂,换上80年代的确良蓝布长袖衬衣,背着药篓上了后山。 一忙就是一天。 傍晚天暗,苏绵绵才下山。 经过河边草丛,不小心碰到痒痒草,身上迅速起了红疹子。 她忙加快步伐,跳进浅滩,不等骚痒缓解,不远处忽然传来“哗啦”一声。 紧接着,赤着上身的陆江浮出水面。 看清是她后,神色一冷,厉声斥责:“追男人追到洗澡的河里,苏绵绵,你简直不知廉耻!” 第2章 苏绵绵被陆江吓了一跳。 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猛地摔倒在水中。 陆江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上岸离开。 他一点都不在乎苏绵绵的死活,对她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苏绵绵捂着自己的心口,缓缓上岸。 对陆江没了期盼,好像心救没从前那么难受了。 独自回到家,陆江并不在家。 她没有像从前一样去找他,追着跟他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撞见他洗澡,自己没有坏心。 反正,他不会相信她的话。 上辈子,她不知道解释了几千次,当初睡一起不是她捣鬼,他不也没信。 现在,她就不去讨人嫌了。 只是,苏绵绵没去找陆江,没想到他却来了卫生所。 男人坐在凳子上,靠着掉了漆的砖墙,左肩霍开了大口子,血肉模糊。 苏绵绵看当即取来碘伏:“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陆江疼的冷汗直流,却还冷脸躲开她的手:“换个人来。” 他的嫌弃,都快溢出来。 苏绵绵沉下脸,第一次怼他:“我是医生,你是病人,请你尊重我的职业道德,不要耽误时间。” 陆江一愣,像是没料到苏绵绵是这个态度。 苏绵绵也不在乎他怎么想了,面无表情处理伤口,她手法熟练专业,陆江倒也没再说什么。 包扎贴药完毕,陆江就离开,也没一句谢谢。 本就没指望陆江能记她一句好,苏绵绵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没想到过了两天,陆江却主动来了。 “那天的包扎,谢谢你。” 陆江微低着头,语气有些生硬。 苏绵绵只是整理着药材,头也不抬:“分内之事,换成是谁我都会怎么做。” 也不知是哪个字惹的陆江又不高兴。 他的脸色冷下来,带着命令的语调开口:“准备一百贴那天贴的外伤膏药,我带回去分给营里的战士。” 苏明明没有注意到陆江的情绪变化,弯腰抱出一纸箱,塞到他怀里。 随口叮嘱了几句使用说明,就又转头扎进了药材中。 陆江很快冷着脸离开。 苏绵绵做的药,治疗外伤效果奇好,一时间供不应求,再加上她又要走了,领导求着她多做一点膏药。 她也没推脱,还把膏药的方子告诉了接手的大夫。 不知不觉忙了半个月,苏明月那边也没闲着,很快就传出了怀孕的喜讯。 远在首都的苏父苏母得知消息后,很是高兴,不仅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还托人送来很多东西。 苏绵绵回家,一眼就看到隔壁门口堆得小山似地营养品。 不但有麦乳精,就连燕窝阿胶这类死贵的补品也都有好几大包。 苏明月被家属院的嫂子们围着,羡慕着,却一眼看到了孤零零的苏绵绵,忙挤出人群冲她走来。 “绵绵,你回来了!快来,爸妈给咱俩寄了东西。” 苏明月小跑过来挽住了苏绵绵的胳膊,把一个信封塞到她手中:“爸妈都很惦记你,专门给你写了信,我猜里面肯定也放了不少钱票” 说完,苏明月根本不等苏绵绵同意,自顾自拆开信封,展开。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苏绵绵,照顾好你姐姐,别再做丢人现眼的事,否则我们苏家绝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第3章 周围有不少人看见了信,各个往苏绵绵身上瞟。 苏绵绵不用听也能猜到大家怎么议论她。 不要脸,势利眼,都是亲姐妹,怎么和苏明月的品行差那么多,难怪爹妈都不喜欢…… 等大家看够了戏,苏明月才后知后觉团紧信,泪眼不知所措。 “对不起啊,绵绵,我真不知道爸妈写的是这些,他们可能还介意你当初强行嫁给了陆大哥,毕竟我们当初来军区,说好的是我和陆大哥相看……” 这话又让大家回忆一次,苏绵绵的‘恶行’。 上辈子,苏明月就惯会用这种伎俩,在人前激怒苏绵绵,让她歇斯底里的发疯,去映衬出苏明月的真善美。 重生一次,苏绵绵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从苏明月手里抽回信,淡淡回复:“你不用解释,毕竟在苏家夫妻眼里,我确实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生下我就弄丢我,没养我一天,也没教我一天,就连认回我后也没允许我叫他们爸妈。”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自己家。 谁知打开家门,却发现陆江在家。 他显然是听到了她刚刚那番话,蹙眉不赞同。 “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说你爸妈的不是,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苏绵绵扫了他一眼,平静开口:“让让,我要进屋。” 陆江没在说什么,冷着脸转身,去了隔壁帮着搬东西。 当晚,陆江依旧没回来住。 苏绵绵依旧没有去找人。 闭眼睡觉的时候,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快了,再等一个多月,她就能离开。 她要找一个没有陆江,没有苏明月,没有苏家,没有偏见的地方……好好的,安稳的过这一辈子。 隔天。 卫生所新到了一批药品,要跟部队借吉普车去镇上接,苏绵绵刚好也想提前买离开的火车票,就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份差事。 只是她没想到,开车的人会是陆江。 看着车上的陆江和苏明月,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见此,陆江沉声解释:“明月要去镇上买缝纫机,顺路,刚好一起。” 陆江说完,苏明月往里挪了挪。 “绵绵,快上来,我们挤一挤。” 但现在这个年代的老式货箱吉普车,车头只有两个座位。 苏明月占了位置,哪还有苏绵绵的地方? 陆江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皱眉看向苏绵绵,漠然开口:“明月怀了孩子,不能挤着,你就坐后面车斗里吧。” 虽然苏绵绵已经放弃陆江了,但曾经真真切切的爱过,看到他这没边的偏心,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刺了婴喜爱。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爬上车斗。 车子“轰隆隆”启动。 道路颠簸,坚硬的铁皮磕的苏绵绵骨头生疼,她只是沉默的忍耐着,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 苏绵绵,再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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