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双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乔幼恩也没有再多看自己一眼。 她的话说的够明白了。 他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刚刚被舍下的大衣还孤零零地躺在雪地里,可周岁淮失去了去捡的力气。 女人在雪地里的单薄身影让他下意识地为之揪心,他忘不了过去的她有多孱弱。 所以他抛下了自己的原则,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可结果,是真正彻底的失去。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伴着皎洁月色,出人的恼人。 周岁淮动了动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体内温度升高,周岁淮一下子就活了。 「裴总。不好了,出意外了,方小姐她,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 回到公寓的车上,傅以渐透过反光镜观察后座的乔幼恩。 在乔幼恩还没发现他之前,他一个人听完了她所有的话。 本以为她会很伤心,可乔幼恩似乎没有。 她从上车开始就出奇的平静,就好像没发现周岁淮,没有掏心掏肺说那些话。 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平静的,傅以渐不敢掉以轻心。 「稚京。你还好吗?」 「当然。我能有什么事。」她看着窗外,语气平静,情绪稳定。 傅以渐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你要是觉得还不解气,我可以帮你」 「没必要,哥哥。为了他,没必要的。」 回家的路程不远,外面的雪也渐渐停歇,汽车很快到达公寓楼下,乔幼恩缓缓推开门,回头冲傅以渐露出一个上扬的笑。 「我已经不爱他了。他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留在伦敦也好,拒绝签署离婚协议也好,那都是周岁淮自己的事情。 乔幼恩打开公寓门,将饺子放在锅里。 浓浓香气很快充盈整间屋子,电视机里放着乔幼恩喜欢的节目,傅以渐在客厅逗弄乔幼恩前些天刚救助回家的流浪狗。 墙上挂着乔幼恩亲手绘制的画,他们现在不再是无人赏识的废弃品,而是千金难求的艺术品。 他们吃着热腾腾的饺子,一起看国内新出的综艺。 「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傅以渐收拾桌子时,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惊喜?」乔幼恩吃饱喝足,仰躺着地摊上靠着沙发。 「你找的那些线索很有用。翻案成功,我们胜诉了。如果不出意外,后天的这个时候,姜叔就该到伦敦了。」 「真的吗?」乔幼恩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她其实经常和监狱里的父亲通电话,小有名气后,也拜托与之相关的朋友多多关注这件事。 「嗯。事情出奇顺利,但人已经自由了,不过生了场小病。今天被送去了楚辞的医院休养。」 乔幼恩欣喜若狂,但有一点奇怪。 「那太好了,终于等来了这么一天。可是哥哥,我没有送给你什么证据啊。」 傅以渐怔了怔。 「跟踪方韵文这条线,不是你告诉我的?」 乔幼恩僵在了原地。 她突然想起了周岁淮那一番话。 「是周岁淮。」乔幼恩扶着额头,欣喜中透露出丝丝纠结:「他告诉过我,他去查了方韵文。」 「真是大义灭亲啊。他不是很喜欢那个方清芷吗?灭了人家亲妈,倒也不怕红颜知己生气。」 傅以渐不屑嗤笑:「既然如此,也不必纠结了。看他们狗咬狗,我还挺高兴的。」 乔幼恩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以渐凑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妹妹。等明天去机场接上姜叔,咱们去换一个大房子,让姜叔颐养天年。」 「嗯!」乔幼恩水汪汪的大眼睛坚定地看着他。 「不过」乔幼恩话锋一转,抬头看向窗外:「毕竟是大恩,我还是得去亲自谢谢周岁淮。」 她顺着白天的路线再次来到杂货店,用流利的英文向白人“老板”询问今天上午的“店员小哥”去了哪里。 「店员?」老板表情古怪:「那不是店员。那是我们老板,从一年半以前盘下了这家店,但不经常露面。」 「他说在这里,她能经常看见他的妻子。真是古怪的中国男人。」 老板说着说着就笑了,没有看到乔幼恩陡然僵硬的神色。 「那你们老板,现在在哪里?」 「他回中国了。」 杂货店不忙,他也有闲心和这位有趣的艺术家小姐聊聊八卦:「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妻子,一切都是他的白日梦。因为接受不了现实,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国了。」 回国了啊 乔幼恩离开了杂货店,久别重逢的割裂感在几个小时后首次降临。 是因为意识到她的决绝,发现了自己的付出都没有用处。 才觉得回国,开展新生活的吗? 好吧。 乔幼恩有些失落。 这样也好,本来就该这样。 乔幼恩告诉自己,再遇周岁淮只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有其自己的理由,自作多情带来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接下来的两天,乔幼恩都在即将一家团圆的喜悦之中度过。 她和爸爸通过视频电话,老人家精神状态良好,可五年牢狱之灾,也消磨了男人身上的凌云壮志。 楚辞也时常出镜,打趣大画家画展办到全球各地,也不知道回国看看老朋友。 乔幼恩往往无奈,一笑了事。 生她养她的故土,偏偏见证了她过去太多的不堪。 她只是不敢去面对,当初被她抛在脑后的非议和嘲笑。 「如果出国有兴趣来英国参加我的画展,我一定亲自陪同讲解。」 他们笑着聊到很晚,说得尽是当年往事。 说到当年乔幼恩为了掩人耳目,保全周岁淮的自尊心,同时让姜父资助了小胖子楚辞。 也算是善有善报。 可乔幼恩大抵命里和安稳犯冲,每到要达成完美结局时,生活就会给她这样或那样的意外。 第三天,她和傅以渐在机场等了很久,也没接到人。 乔幼恩以为是飞机延误,可却在接机口的号码牌上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飞机已降落。 父亲的电话打不通。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直到人员散尽,乔幼恩焦急寻找机场工作人员。 得到的回答,是姜父从来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他失踪了。 楚辞目睹姜父进了安检口,可姜父并没有上飞机。 乔幼恩上下忙活到凌晨都没能等来父亲的消息,姜父凭空消失在了飞机场。 最近回国的航班在次日早,乔幼恩坐不住,在候机室望着外面白茫茫一片来回踱步。 「爸爸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如果是谋杀,为什么大费周章把人带出机场,如果是绑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联系?」 傅以渐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是无力,所做的只是陪她等在这无边长夜。 「好人有好报。姜叔蒙冤那么多年,上天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沉闷的夜色遮盖了月光,刺骨寒冷的空气没有乔幼恩的心冷。 几近绝望的慌乱之中,乔幼恩想到了一个人。 过了那么久,即便那个人早就消失在了她的手机通讯录之中,可那一串号码依然铭记于心。 英国的晚上九点恰好是国内的凌晨四点,乔幼恩原本做好了像过去一样被直接挂断的准备,可对面的男人却在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接起来电话,速度之快无比好像害怕乔幼恩下一秒就会把电话挂掉。 隔着九千公里,男人的声音在冬令时失真,与其说惊喜不如说是难以置信,连日的操劳让周岁淮以为自己又做了一个回到过去的美梦。 「稚京是你吗?」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和男人的闷哼,但周岁淮抓着手机如同抓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只恨不能因为乔幼恩突如其来的主动从电话那头钻出去,话到临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我」 「周岁淮。」 三个字,透过五百个日日夜夜再次闯进男人心里。 乔幼恩的声音夹着哭腔,周岁淮曾发誓再不让她发出这样的声音。 「求你帮帮我。」 同一时间,乔幼恩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有人用姜父的手机给她发了短信。 「明天晚上十点,落霞新城九楼。」 「你和周岁淮。」 落霞新城开盘时,曾是京城赤手可热的楼盘。 原因无他,在当年,落霞新城虽说是“城”,但供居住的楼只有一栋。 落霞新城的顶楼,是裴氏集团总裁周岁淮送给“初恋”情人、影后方清芷的定情居所。 可后来,随着乔幼恩的身份水落石出,这段曾经红极一时的美好恋情沦为笑谈。 方清芷主动买通记者和营销号的真相被公布,就连少年时曾妄图带着班里同学孤立乔幼恩的旧闻也被翻出。 即便周岁淮揽过了责任,和方清芷一刀两断。 方清芷才是“小三”的消息仍然传遍大街小巷。 方清芷带着叶凯去找周岁淮那晚,情绪崩溃,神志不清下,她用刀刺伤了周岁淮的脖颈。 后来两人双双进院,周岁淮伤得不重,只是那道狰狞丑陋的伤疤要伴随其一生。 但方清芷却被查出了重度躁郁症和偏执症。 影后的演绎生涯毁于一旦,昔日捧着她的那些朋友散得一干二净,连带落霞新城也成了一个笑话。 而现在,九楼平层,窗户被砸得稀碎,室内家具东倒西歪。 方清芷瑟缩在沙发里,和面前的老人四目相对,眼中已经不剩几分清明。 她原本病得没有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