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看见我入座,并未谈及我“自杀”的事情,而是说,“人都来齐了,那就动筷吧。”
我有点不解,这个时候,他就算不骂我,也至少会问我一句,“手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有。 我将这次的不同,归咎于方梦琪在场。 这次他们去海城出差,虽不是只有他们两人,但接触的时间变长了,我爸对于方梦琪的满意好像更上了一层楼。 当薛澜问他这次出差怎么样时,我爸和以往一样,对这次出差简单平静地做了下总结,然后又将话题引到了方梦琪身上,对于方梦琪大夸特夸。 仿佛,方梦琪不是一个刚工作的大学生,而是经验资深的市场部经理,心细大胆,不仅影纹开发的全景相机熟记于心,还能清晰明了地将相机定位传递给当时参会的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夸过我,我明明也记得影纹开发的所有全景相机,我也可以告诉他们相机的定位! 这饭,真的好硬,一点也不好吃。 我使劲戳着碗里的米饭。 薛澜也顺着他的话,夸奖方梦琪工作能力厉害,但又不失时机的带上一句,“但是在人际关系方面,还是要加强一点。上次带你去见林太太她们,她们都说你不说话,不理人,呆呆的。” 薛澜这话,肯定是美化的。 她们那群太太,跟薛澜一样,平时没事干,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攀比她的老公又送了她什么,她的孩子又在学习什么乐器,又得了什么奖,还有,在背后八卦别人家的家事。 嘴,十分恶臭。 我曾经有次参加宴会的时候,听她们在背后说桑姐。 桑姐和程亦结婚那天,程亦作为新郎,没有出现婚礼现场。 就留着桑姐一人穿着婚纱,站在台上,面对宾客的窃窃私语和同情目光,面对记者媒体的咄咄逼问还有恨不得怼在她眼前的摄像机。 这件事情,明明责任是在程亦。 但是,她们却在背后说桑姐。 “都结婚了,新郎都跑了,她肯定人有问题吧。” “肯定是,要不然人怎么会跑,说不定啊,就是这个新娘,在外面勾三搭四,新郎受不了,才会选择在结婚这天跑的。” 桑姐家是青安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她都会遭受这种诋毁,更何况普通家庭的方梦琪。 果不其然,薛澜说完,方梦琪笑了一下,“我下次会注意的。” 扬起的嘴角,很是勉强。 她肯定在那遭受了不少罪,我都看出来了,我爸更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我爸笑着说,“不用着急,循序渐进就行。” 我意外地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不可能不知道那群八婆是什么德行,方梦琪去那,就是明里暗里被她们嘲讽。 好的结果是,方梦琪经过这些锻炼,脸皮厚了,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坏的结果是,她被那群八婆彻底击碎自信心,随了薛澜的愿,觉得自己的家世配不上薛杭,从而主动和薛杭分手。 我爸到底希望哪种结果? 我想不明白。 也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我爸吃完饭后,喊着我进了书房。 我已经料想到了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争吵,争吵,争吵。 我非常自如地站在书房内,等着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但我爸从书桌上拿起一支药膏,递给我,“这是海城一个特别有名的中医配的药膏,据说对于祛疤特别有用。女孩子,身上最好不要留疤。” 我惊讶,乃至于彻底愣住。 我爸, 感觉好多年,都没有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说话了。 自从薛澜嫁进来之后,我们没说两句话,就要吵。 他更别说,这么关心我了。 我紧攥着那支药膏,低着头,心中酸涩且感动,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眼泪。 他说世上多的是男的,我庄翰的女儿,未必没有人要,让我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尤其是不要自杀,他不想人到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点头。 他说,我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不要接娱乐圈的工作。 我点头。 他说,以后让我和樊昭不要来往了。 樊昭来我家时,我就知道我爸肯定会知道。 薛澜会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这是个离间我爸和我的好机会,被我爸下过命令的保安,也会将禁止进入的樊昭进入我家这件事情,告诉他。 但我没料想到,我爸会特意去找中医拿药……我不想破坏此时和谐的氛围。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方梦琪也来我房间安慰我。 她给我带了个玩偶版的孙悟空,她说,听庄董说,我很喜欢孙悟空。不仅让庄董找人做了根金箍棒,还时常拿着那根金箍棒,左晃又晃,有次还打碎了庄董新买的花瓶。 那根金箍棒,现在还在阁楼的小房间里。 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将很多东西都搬到了阁楼里,搬上去,搬下来,搬上去,又搬下来,又搬上去…… 我站在阳台前,看着薛杭载着方梦琪回家的那辆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我有点心软。 要不就让薛杭和方梦琪在一起吧。 可是,方梦琪是薛杭用来夺走我爸的棋子。 我成全了他们,那我呢? 我很纠结,也没有得出一个我希望的答案。 但该干的事情,还是得继续。 我给柳清逸打了个电话,她问我身体怎么样,还说给我安排了一个恭喜我康复的party,她邀请了很多人,包括薛杭。 这party,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目的也不在此party,“好”。 我这边在继续,薛澜那边也没闲着,可能觉得方梦琪在面对了多场的嘲讽之下,还没意识到她和薛杭的差距,还不分手。 她准备换招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