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来喜带着宋元襄到云贵妃居住的出云殿的时候,里面隐约传出哭声。
康来喜脚下步子顿了顿,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宋元襄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就看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呛死人的帕子。 他还闹不明白宋元襄这是要做什么,就见她用帕子在眼上一抹,眼泪瞬间就跟断线珍珠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落。 康来喜看得是目瞪口呆。 “宋小姐,你这是……” 宋元襄摆摆手,快速将帕子塞到了南月身上,冲着康来喜微微一笑,配合着满脸的泪痕,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感:“康公公,请去通报吧。” 康来喜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好,抬脚走了进去。 正殿之内,宋元怜正嘤嘤哭泣着,说若不是今日有人救了自己,她只怕是无法进宫见到父皇跟母妃了。 上首主位,天盛皇帝听到宋元怜的称呼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他对宋元怜其实并无什么印象。 当时若不是嬴跃苦苦哀求,他不会同意将错就错换人来当淮安王妃的事。 在他看来,纵然宋元怜也是相府之女,却也比不得宋元襄。 外人都道宋元襄失去外祖家的支持,也不得亲爹喜爱,还粗鄙不堪不通文墨礼数,可当初他对大将军府下手下得太狠,本来就需要一件事来挽救自己的仁厚君王的形象。 四皇子嬴跃,如今的淮安王,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嬴跃娶了宋元襄,外面那些人就不能说他卸磨杀驴,害怕大将军王苏燮功高震主打压大将军府了。 天盛皇帝年幼之时便被接到了先帝身边,由先帝亲自教养,皇考当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皇儿,治理国家要有耐心,处理事情要细心,无论你心底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臣子,都必须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我天盛建国至今才百余年,嬴家皇室一定要多做能名留青史之事。” 天盛皇帝耳濡目染,将名声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 当初为除掉大将军府,他采取了各种办法,虽然最后依旧是顺利除掉了,而且并未引起很大民愤,但依旧出了纰漏。 这么多年他都忍过来了,现在他十分好奇,这个变数,到底是否出在宋元襄的身上? 苏燮那个奸诈狡猾的老头,真的会把那样重要的保命底牌交给宋元襄么? 但仔细一想,只要那东西没被找到,跟大将军府有关的人跟事都能暂时被保全,苏燮这一招,完全是以最小的代价保住了所有人。 皇帝本来想着宋元襄被换嫁这件事若是成了,到时候大家要骂的也是相府,是丞相偏心,跟皇室无关,所以就放任了嬴跃给宋元怜上玉碟的行为。 可现在宋元襄换嫁并未成功,如今反倒是成了那个站在制高点的人。 皇帝眼底带着一点期待,这小妮子,能在如今的处境里,玩出什么花招来?她千方百计来见他,又是所求为何呢? “够了!” 云贵妃能在后妃之中脱颖而出位列贵妃之位,还有嬴跃这等夺嫡热门皇子承欢膝下,她一向真性情,看到宋元怜哭个不停她率先开口,心底有点儿生气。 本以为宋元怜能得儿子喜欢必定是个聪明的,加上她在盛京城的风评确实比宋元襄要好,她才没拒绝儿子的请求。 却不想这女人如此愚蠢,来了之后只知道哭,是半点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眼见着皇上脸上神色也是淡淡的,只怕是马上要发怒,她只得出言提点:“皇上面上你哭哭啼啼地像是什么样子?到底是遇到了何事你仔细道来,难道本宫与皇上还会包庇外人忽略自家儿媳吗?” 宋元怜闻言吓得瑟缩了一下肩膀,一时没反应过来云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云贵妃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差点气得倒仰。 这蠢妇! 她那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看上了这等蠢妇! “tຊ你且说说——”云贵妃恨不得把话喂到宋元怜的嘴里去,但她才开了个头,康来喜便道:“皇上,宋家大小姐正在外面候着。” 皇帝本就厌烦宋元怜的哭声了,闻言立刻让人传宋元襄进来。 云贵妃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心底怄地吐血。 宋元怜本来一进来就该直接卖惨,将这段时间宋元襄是如何欺负她以及仗势欺人的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说出来的,这样皇上就会对宋元襄有个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 她听闻那宋元襄脾气火爆,到时候只要皇上稍微质疑几句她必定会翻脸,冒犯皇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哪怕皇上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这一局她们自然能不战而胜! 可偏偏宋元怜只知道哭,要么就说自己多害怕,谁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贵妃气得心气不顺险些露出破绽,还是她的大宫女适时递上一杯茶,云贵妃这才回过神来,抿着唇瓣朝着殿外看了过去。 宋元襄的身影由远及近。 她走得不快不慢,裙摆翻飞,像是夏日盛开的荷花,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众人注意到她虽然形容狼狈,可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感,往那一站好似一道亮光,直接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走了。 皇帝也甚是诧异地打量着宋元襄。 这位相府大小姐从前确实是太过低调了一些,如此艳丽的美貌,只怕多出来几次,盛京城内众人多少会看在她容颜的份上对她稍微宽容一些。 但也仅只于此了,一个无用的相府千金,众人连交好的想法都没有。 再加上如今宋元襄“恶名在外”,众人也不会想去触霉头。 “臣女宋元襄,见过皇上,见过云贵妃。” 宋元襄不卑不亢地行礼,众人终于得以看清楚她的全貌。 皇帝饶有兴致,正要开口,宋元怜却不顾仪态突然惊叫出声:“大姐姐你为何这般作态?你难道以为搞这点小把戏就能蒙混过关了吗?” 云贵妃脸一沉。 手上的杯盏都差点被捏碎。 这宋元怜,简直愚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