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泽忽然站起来,拉着她就要走:“军区外面不远的胡同新开了家湘菜馆,我带你去吃。” 钟昔抽回手:“不了,我还要去医院做体检。” 可陆明泽做事一贯的强势,这次铁了心要带她去,不由分说拉着人出门。 “普通体检也不需要空腹,吃完饭我送你去体检。” 钟昔很快被带到了湘菜馆。 满屋子的辣椒味,熏得她却实开了胃,她没再拒绝。 谁知刚坐下点完菜,就看到周文娜忽然从菜馆对面的屋子冲过来:“明泽!小羽忽然高烧抽搐了!怎么办啊!你能带我们去卫生所吗?” 陆明泽脸色一变,立马起身。 走了一步,才意识到钟昔还在身旁,抱歉看了过来。 钟昔看出他脸上的为难,招来店老板:“不好意思,菜就不做了。” 陆明泽眼神复杂的看她:“那就等下一次,你生日是20号,也没几天了,我们那天再来吃,好吗?” 20号那天,也是钟昔去警局报道的日子。 陆明泽,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第6章 钟昔没有说什么。 “快八点了,我也要去卫生所体检,一起去吧。” 几人很快到了卫生所。 陆明泽带着周文娜去看诊,钟昔一个人去做体检。 体检结束,已经晚上十点。 路过输液室,她不可避免看见里面的画面。 小孩儿紧紧抱着陆明泽,可怜巴巴问:“好难受啊……陆叔叔,我想要你做我爸爸,我可以喊你爸爸吗?” 钟昔呼吸一顿,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接着,就见陆明泽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可以。” 钟昔有些怔神,结婚后第二年,家属院和他们同期结婚的家庭都有了孩子,不少人也开玩笑催她和陆明泽要个孩子。 她和陆明泽提了,但他以工作为重的理由拒绝了她,之后几年他也一直不打算要孩子。 她以为,陆明泽是不喜欢小孩。 但此刻,他哄着孩子的神色是那样的温柔…… 钟昔收回视线,不想继续看下去。 正要走,身后传来周文娜一句:“我原来只知道明泽对我很细心,没想到她对我儿子也这样耐心,你觉得呢?” 钟昔转身往后看,周文娜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当初我离开后,明泽颓废了很久,直到见到和我长得八分像的你,没多久和你结婚了。” “现在我回来,只要是我的事,我一开口,不管他在忙什么,他都会来见我。” “钟昔,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和明泽不合适吧?如果继续过下去,你们都不会幸福。” 钟昔静静站着,听着这字字句句的被偏爱的炫耀,心头没多大失落,反而有些可怜周文娜。 在周文娜眼里,女人的荣光就靠男人,谁夺得陆明泽谁就获得战斗胜利。 说句难听的话,但凡自己自私一点,坚持不和陆明泽离婚,他这辈子都是她的丈夫。 钟昔懒得和周文娜掰扯,只留下一句:“那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周文娜一愣,眼里的得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涨的像块红布。 钟昔径直离开卫生所回了家属院。 这个点,大家都睡了,路上只有蟋蟀青蛙的鸣叫,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她回到屋,打开灯。 指导员批准的下乡的条子,就是明天。 钟昔就着夜色收拾东西,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阿妈,心头怎么都无法平静。 第二天。 7月18号。 距离钟昔去警局报道的倒计时,只剩2天。 天曚曚亮,她就准备出发。 不料刚要开门,门就打开了。 陆明泽回来了。 两人对上,均是一愣。 陆明泽看了眼她手里简单的包袱:“你是今天去乡下看妈?怎么不把我之前买的补品都带上?” 不等钟昔说完,他就匆匆打开柜子,把大包小包拎出来,都塞进一个尼龙大袋子里,提着给她。 “有点沉,辛苦你了。” 钟昔平静接过:“那我走了。” “等等!” 陆明泽又叫住了钟昔。 钟昔疑惑回头,陆明泽有些扭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上。 “昨天事发突然,没有吃成饭,今天是18号了,过两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提前给你的礼物。” 钟昔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和周文娜一模一样的红丝巾。 第7章 钟昔攥着红丝巾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她忍不住看向陆明泽。 可他含笑看着她,眼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也对,从前他送她红裙子,她都很高兴,会忍不住抱着他诉说喜欢,会开心一整天。 但现在,她实在笑不出来。 钟昔把红丝巾塞进兜里,挪开视线:“谢谢。” 陆明泽一怔,没料到钟昔是这个反应,下意识问:“不喜欢吗?” 心底莫名有股慌乱,好像有什么事儿脱离了掌控。 钟昔提起尼龙袋,看着男人的眼睛扯出一个淡笑:“你想多了,是时间有些赶,我得走了。” 陆明泽没再拦人:“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钟昔一路走着,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一直没有收回去的视线,但脚步还是没有停。 强制离婚报告已经盖了章,其实她和陆明泽已经不算夫妻。 这样去想,因为红丝巾带来的闷堵,好像就慢慢散掉了。 结束这场不适合的婚姻,从今以后她不会再被感情羁绊。 等到警局报道后,她会一心一意完成组织任务,为保护祖国的安宁贡献自己的所有! …… 从京市回乡下,其实距离不也算远。 但结婚四年,她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到了村子,隔得老远,钟昔就看到了那个背着竹笼,守在路口张望的瘦小身影。 “阿妈!” 钟母提着东西冲了过去,越跑越近,她也越能看清,阿妈瘦了,老了,她鬓边的白发已经一大片一大片…… “阿妈……对不起……” 老人也高兴的泪眼婆娑,抿着唇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回来就好,走……回家,阿妈给你包饺子。” 钟昔使劲儿点了点头,眼睛被泪水模糊,嘴角却扬的很高。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仿佛所有的苦恼烦忧都在看到阿妈的那一刻消失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靠在一起回了家。 当钟昔看到厨房里已经和好的半盆白面,还有已经剁碎的猪肉,心更酸了。 虽然他们家有烈属补助,可也都是有定数,这么多精面……不知道阿妈是拿了多少肉票跟别人换来的。 她将带回来的各种票偷偷塞进了阿妈的枕头下,然后进厨房打下手。 阿妈正往饺子里塞铜钱。 “吃了铜钱饺,一生福禄平安,顺遂到老。” 钟昔垂眸,愧疚越来越深,眼前越来越模糊。 母女两人黏了一整天,晚上还睡在一起,说着钟昔小时候的糗事,说着钟昔在部队的乐事,就是都默契没有提离开。 但天还是要亮,钟昔终究要离开。 7月19号。 距离钟昔去警局报道的倒计时,只剩1天。 钟母翻箱倒柜,往钟昔的包里塞东西,嘴里不停念叨:“这是阿妈自己炒的辣酱,你最爱吃。你厨艺不好,拿着个拌饭就能吃下一大碗。” “这是我特地晒的野菜,还有这些红薯也甜得很,给你烤好了,你带着路上吃。” …… 没一会儿包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去了。 “唉,你怎么没带个大点的包袱,阿妈巴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让你带走。” 一句话,钟昔立马潸然泪下。 好在钟母忙着收拾包裹,钟昔擦了擦泪,笑道:“好啊,阿妈什么都会做,把阿妈带走就够了。” 母女相视一眼,纷纷别过头去。 到了村口,离车站还有段距离,阿妈腿脚不好,钟昔就不让她送了。 “就到这里吧阿妈。” 钟母点点头,没有坚持,只是佝偻着腰没办法挺直,只能让钟昔低下身子,用手一寸一寸的摩挲着她的脸。 “去了警局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空了就回来看看,阿妈在家等你。” “好……” 钟昔鼻子一酸,在阿妈收回手时立马转过了身,不想让阿妈看到自己湿红的眼。 钟昔感受到背被阿妈轻轻的推了一把。 而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