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味道是不太好,但做法简单,山珍海味好吃,我也学不会。” 萧临渊噎住。 苏挽月借机告辞离开,但没想到萧临渊也要走。 两人离开。 苏挽月刻意走在后头。 萧临渊性格张扬不羁,平时走路都大跨步,偏偏今天磨磨蹭蹭,从殿内走到院外,他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中途,苏挽月一直低眸没多看他一眼。 但她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视线。 他大概还等着她示弱,去给白卿卿道歉吧。 毕竟这三个月来,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委屈,最后还是自己主动和他服软…… 回到偏殿,苏挽月的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股不安。 她刻意令自己忙起来,继续清点要带去北狄的东西,一忙就忙到晚上,但是不安却没有消停。 临近歇息时,院门外忽得一阵闹哄。 门外忽然涌进一群皇城军。 苏挽月的不安抵达顶峰,接着,统领闯进内院宣告:“我等奉令来搜查血洗江南白氏满门的证物,如若阻拦,格杀勿论!” 苏挽月惊住,血洗白氏满门的证物? “我都没有去过江南,我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个东西?” 话落,就见萧临渊就搂着白卿卿进来了。 白卿卿哭的梨花带雨:“苏姐姐,我白天来这里给你送平安扣,出去后,装有证物的荷包就不见了,一定是落在你这里了。” “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没有证物,我还怎么给血洗满门的白家伸冤……” 萧临渊跟着说:“挽月,把证物还给卿卿。” “是我让卿卿把平安扣还给你,你闹脾气骂我打我都可以,但那证物关系到江南白家满门惨案,不可儿戏,你赶紧把证物还回来。” 苏挽月忍着难堪,一字一句开口:“我这没有什么证物。” “冥顽不灵,那就给我搜!” 萧临渊一下令,禁军就打砸折腾。 那些为出嫁离开准备的书籍,棉衣,全被毁了,仅剩一身嫁衣被霜降死死护在怀里。 “这是姑娘家出嫁的嫁衣,你们不能碰!” 萧临渊却冷眼下令:“搜!” 刺啦! 苏挽月辛苦绣了27天的嫁衣,毁了。 第7章 这一瞬,苏挽月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那些翻箱倒柜的凶蛮她都听不见了,只一步步睁着眼睛走向碎成两半的嫁衣,缓缓俯身蹲下,颤抖着捡起来。 她抱紧嫁衣,又望向萧临渊,平静异常问:“萧世子,你满意了吗?” 搜完了,什么都没有。 可萧临渊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挽月,心头忽得一阵慌乱。 他不由软下语调,服软说:“我知道这是你丫鬟出嫁要用的嫁衣,我会赔一件更好的给你。” 丫鬟霜降看不下去,哭着喊:“你们太过分了!就仗着我家小姐没有家人,人人都欺负她!” “这件嫁衣是我家小姐熬了足足27天才赶制出来的,世子爷一句赔就想一笔勾销吗?而且三天后……” “好了。” 苏挽月拦住霜降,都要走了,再说这些都没有必要了。 她冲萧临渊行了一个大礼,疏离又尊敬:“萧世子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女恭送您离开。” 萧临渊脸色一白,这时院外有随从匆匆奔来。 “丢失的荷包找到了,一个时辰前世子陪白姑娘去万花楼看戏,落在包厢了。” 白卿卿忙结果荷包查看,捧着荷包化哭为笑,觑向苏挽月的眼底却快要溢出得意。 嘴里却说着抱歉:“都怪我,早知道就不缠着世子哥哥陪我去看戏了……” 萧临渊没脸去看苏挽月,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 待他们走后,苏挽月看着杂乱不堪的院子,吩咐人重新整理。 她自己抱着嫁衣回到床边:“去禀报太后,找几个绣娘来帮忙,务必要在三天后缝补好这套嫁衣。” 和亲的嫁衣是大禹的脸面,太后想必也不会看着她穿着破衣服出嫁。 霜降握着苏挽月上满是针眼伤痕的手,抽噎着:“小姐,要是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该多心疼你嫁得那么远,又白白遭受这等委屈……” 苏挽月看着霜降红肿的眼,轻笑了一声:“傻丫头,别哭,嫁人是喜事……” 笑着笑着,她自己的眼眶却湿了。 夜色清冷,就连窗外的风都冷得呜咽。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暗。 转眼,和亲倒计时,只剩最后一天。 明早,苏挽月就要出发北狄。 除了还在被绣娘赶制的嫁衣,之前被禁军砸乱的嫁妆已经恢复好。 苏挽月又叫人把十几天前就收拾好的,萧临渊这十年送的所有东西,都还了回去。 整整二十个箱笼,都是这十年的感情。 不知情的丫鬟追问:“苏小姐,这些您不自己送回去吗,毕竟是萧世子的心意。” 苏挽月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箱笼,摇了摇头:“不了,他大概也不想见我。” 下午,苏挽月特地回了苏将军府。 和亲北狄,要从皇宫离开,太后允许她今天回来告别。 小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阴阳两隔。 被接到长寿宫偏殿后,她夜里常常哭闹着要阿爹阿娘。 当时,小小的萧临渊就大半夜陪着她回家,说:“你阿爹阿娘出去给你买威武的大马,让我这个哥哥先陪着你。” “挽月不哭,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阿爹阿娘回来……” 后来大了,她得到了高高的大马,也知道了分开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阿爹阿娘是这样。 而萧临渊,其实也如此。 苏挽月推门进屋,府里的一切都没变。 她小时候顽皮耍剑划破的窗纸还在,阿娘不知道给她补了多少遍的武鞋还在,还有阿爹为了让她高兴做了一柴房的桃木剑也还在。 她总感觉只要一闭眼,阿爹和阿娘就会像从前一样笑着迎接她回家。 于是她闭上眼,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幻想着被他们抱进怀里:“阿爹,阿娘,挽月回来了……” 第8章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这府邸无比凄凉的风声。 脸颊滚下两行泪,在霜降哭红眼的劝解下,苏挽月才敢踏入屋子,来到爹娘生前的寝屋。 她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的红暮盒。 里面存放着她小时候的虎头鞋、拨浪鼓和还没绣完的棉衣。 她抱着盒子,坐在她小时候经常坐的窗前,望着天上高挂的明月,拎着阿爹亲手做的拨浪鼓摇啊摇。 就这么陪着爹娘最后一程。 直到打更人的铜锣声传来:“子时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二天到了。 她,也该走了。 苏挽月站起身,抬起冷僵的手,小心翼翼把拨浪鼓放进木盒。 “阿爹,阿娘,我要嫁人去啦。” “只是嫁得有些远,不能常回来看你们,对不起啊。” “……如果你们实在担心,就来梦里陪我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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