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镜年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才不再停留。 湘南气温高,初秋的夜晚不仅不冷,反而还有些闷热。 可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脚冷得发抖。 明明在温晴17岁向他告白的时候,他除了惊愕,就是自我反省。 他是她的小叔。 她怎么能喜欢上她? 这太荒唐了。 可就在刚刚,就在他眼睁睁看着温晴,从他面前离开的那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慌来自何处。 那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温晴的惊慌。 不只是偶尔调皮地叫他“哥哥”,追在他身后喊“小叔”的小女孩儿。 更是那个,勇敢地愿意将自己心意和盘托出的17岁少女。 可现在,他似乎已经失去她了。 那些被他可以忽视的细节浮现脑海。 原以为距离可以让她认清自己的心意,明白仰慕与爱情不同。 到头来,深陷其中的,却是他自己。 正如温晴所说,躲着的人一直是他,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的也是他。 怎么她真的走了,不再纠缠,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那个,听到温晴说喜欢时,悸动的自己。 许久。 陆镜年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夜空苦笑出声。 …… 另一边,女生702宿舍。 灯已经熄了。 屋子里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温晴卷着被子,一言未发。 今天去见陆镜年,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陆家对她有恩,要是陆镜年不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 可他来了,她终究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能叹气哦,会把好运气吹走的。” 牛青妹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李知渊翻了个身,半撑着胳膊戴上眼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清别人说什么似的。 “这句也是牛棚先生说的?” 牛青妹蹭蹭被子,声音低了几度,有些闷。 “这句是俺娘说的。” “说得对,不能叹气。” 宁夏罕见出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还醒着。 李知渊推了推眼镜,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问:“晴晴,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叔吗?感觉他……好奇怪啊。” “是啊,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像是……我也不知道,但也觉得他怪怪的。” 牛青妹扒着床栏杆补充道。 温晴沉默许久,才从被自己探出头来。 她抿着唇,斟酌片刻才说:“他讨厌我。” 黑暗里,宁夏眉头一皱。 “那不是讨厌一个人的眼神。” 她的声音平静,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温晴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的浊气挤了出去,继续说:“他原本对我很好,在我成了孤儿以后,对我照顾有加。” “可我却喜欢上了他,十七岁时,我跟他告白了,之后他就开始讨厌我了。” “哇……” 斜对面的李知渊感叹一声:“你跟他告白哎,太勇敢了吧!” 温晴心中一滞,错愕开口:“你们不会觉得我跟自己的小叔告白,很荒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