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宛懒得废话,单刀直入:“郡王这么欺负影七的人,等她回来,你就没想过后果?” “郡主妹妹这话从何而来呢?”昭郡王躺在躺椅里,翘着腿,捏着一串葡萄,悠悠闲闲的,“我这个人,从一向公正分明,在官言官,在商言商。我是为朝廷做生意,难道看着挣钱的机会放着不要吗?” “你挣钱为什么要打压滂沱山的生意?” “因为,滂沱山的生意挡了我的路啊。” “你可以绕路!” “哈哈哈!”昭郡王放声大笑。 他站起身,伸手按住朱宛的肩膀,“宛郡主真是天真的可爱啊。郡主不如回家去骑骑马,不高兴打打人也是行的,这种事就别管了。” 朱宛甩开他的手:“我不管,现在影七不在,我就得管她的事情,你立即叫人放了那几个掌柜!” “放不了。” “你——” “宛妹妹别生气呀,瞧瞧这笑脸都气红了。”昭郡王笑道,“不是我不想放,是我没法放啊。那几个掌柜不松口,我拿不到他们手里的生意,没法为朝廷挣更多钱,那我没办法呀。” “你这郡王府的日子比皇宫还奢靡,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郡主妹妹,这话可不好乱说的。我是为朝廷挣钱啊。”昭郡王叹了口气,“南边闹饥荒了,每天都有饿死的百姓,赈灾的钱谁出?不说远的,你哥哥朱彧在西北打仗,每天消耗的粮草辎重,这些银子谁出?难道放着不管,由着将士们在西北挨饿受冻?” “朝廷自然有钱!” “哈哈哈!朝廷的钱是哪里来的?” “这……” “哎,妹子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昭郡王垮下脸来,脸上皱起纹路,“我个人和滂沱山没有任何恩怨,如果滂沱山愿意把生意和银子拿出来,我何至于费这个劲呢?” “那你跟人家好好说,把人家掌柜的抓进去严刑拷打算什么?” “好好说人家不听嘛,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昭郡王摊手,“你哥哥去炸了滂沱山那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有没有劝他跟人家好好说话,不要动粗?” 朱宛无言以对。 走出昭郡王府,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她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郡主,要风的风,要雨的雨,连太皇太后都宠着她,她什么都办得到。 然而如今她才意识到,剔除掉“郡主”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也什么都不会。 “姐姐,我饿。”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站在眼前。 朱宛低头看他,忙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铜钱塞给他,小男孩抓住钱就跑了。 一旁路人摇头:“你给自己惹麻烦了。” 不等朱宛明白,又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围住了她,可怜巴巴地要钱要吃的。 等朱宛的钱袋被掏空,才恍然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一个孩子:“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故意装可怜来要钱?” 那孩子吓得撒腿就跑。 路人叹气:“他们的确是一伙的,但也是可怜孩子。都是那些人特意从灾民里面挑出来的。” “什么,这不是拐卖孩子?怎么没人管?” “怎么管哦,跟着爹娘可能就饿死了,跟着那些人好歹还能混口饭吃。” “官府怎么不管?” “那么多人,管得过来吗?朝廷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贪官又多,又要打仗……”路人摇着头走开了。 朱宛怔在原地。 又有孩子来要钱,她捏着空空的钱袋,不知说什么。 她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路边,怯生生的,脸上有伤,便走过去问:“他们打你吗?” 女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讨不到钱。” “你几岁了?” “九岁。” “你爹娘呢?我带你去找他们。” “我爹病得厉害,没钱治,我是主动来讨钱的。”女孩子眼泪汪汪,“听说只有影娘子才能治好我爹,可是影娘子不在……” 朱宛惘然。 面对这些受穷受苦的孩子,她没有钱,也没有能力给她们治病。 她简直像个废物。 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曾经对向云疏的那些嘲讽言语,有多可笑。 向云疏,你在哪里? 如果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 滂沱山。 石室内,淡淡的凉气氤氲着。 一张晶莹剔透的玉石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纤细,面容清美的年轻女子。 正是在京都人口中已经死去的向云疏。 她闭着双目,神情宁静,像午后小憩,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然而围在床边的几个人却知道,她能不能醒来tຊ,还是个未知数。 “这一枪洞穿了她的肺,有碎片钻进了她的心脏里。”三先生范青莲发丝凌乱,眼底发青,显然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觉,“若不是大师兄跟着去了,及时用银针封住她的心脉,她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大师兄为了救小师妹,也耗尽真气啦。”苏巡低声说着。 “这都是老二的错!”范青莲狠狠瞪了眼顾执安。 顾执安苦笑:“我给她那把火铳是用来防身的,谁知道她打自己啊……” “你为什么非要搞那些火器?”范青莲的情绪一下子有点崩溃,冲着他大吼大叫,“几年前我就说过,你不要再发明那些东西,太危险了!” “三师妹,火器的发展已经不可阻挡啊,咱们不弄,难道等着敌人弄啊?” “除了你,还有谁?” “总有人……” “闭嘴!不要说了!”范青莲怒道,“现在你亲手做出来的凶器,杀了你最疼爱的小师妹,你满意了,你高兴了?这就是你日日夜夜研究这些东西的目的?!” “三师姐,您消消气,这也不是二师兄的本意……”老六崔数劝说着,“小师妹在这里呢,有什么事,咱们出去再说。” 范青莲红了眼眶:“师父年纪大了,大师兄也病倒了,老四一直没恢复,现在小师妹又……咱们滂沱山到底是怎么了?” 顾执安握住她肩膀,柔声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滚开!” 范青莲挥手冲出石室。 顾执安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和悲意。 “有个办法也许可以救小师妹。” 一道有些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惊喜发现丁白衣扶着药童走进来。 “老四,你怎么起来了?”崔数跳起来搀扶他,“师父说过,你还不能起床呢!”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丁白衣身形消瘦,脸颊凹陷,时不时低低咳嗽几声,他走到玉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向云疏,紧紧皱眉,“竟然伤得这么重。” “若不是大师兄耗尽真气,她早就没了。”崔数说。 “换肺。” “什么?”众人齐齐看向他。 丁白衣说:“你们知道的,师父教过我手术。” 容沧澜根据每人的特点,教给徒弟们不同的能力,丁白衣剑术高明,眼准手稳,但对草药不感兴趣,因此容沧澜教了他一门特别的技艺。 手术。 缝合外伤就是最简单的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