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晚最后看了眼结婚报告,随后轻轻一用力—— 将那张薄薄的、承载着上辈子爱恨纠葛的结婚报告撕成了碎片。 第3章 忙着忙着,天逐渐黑了下来。 苏沐晚看了看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在援疆口号的报纸旁为“正”字添了一笔。 然后她将家里所有的旧报纸都拿到了书房,准备将上面关于援疆的资料全部裁剪下来,整理成册。 刚将手册整理好,靳景明推门进来。 他看到被剪烂的报纸,眉头微蹙:“报纸是人民财产,你怎么能这么糟蹋?” 苏沐晚手一顿,轻轻抚平页角的皱褶。 “以后不会这样了。”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平淡,靳景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你搜集这么多有关援疆的新闻做什么?”他问道。 苏沐晚平静的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我爸在新疆,我想多关注一下。” 靳景明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那边条件艰苦,能劝他早点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多劝劝他。” 苏沐晚一顿,心底五味杂陈。 早在来家属院前,她就告诉过靳景明,父亲从新疆去了甘肃,为敦煌壁画做修复工作。 他显然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 苏沐晚埋头叠着手中的册子,随口应道:“好。” 晚上九点。 苏沐晚洗漱完回卧房,刚推开门,发现靳景明正在床头柜前用刻刀专注刻着什么东西。 见到她进来,男人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躲闪的攥在了手心。 这一幕让苏沐晚胸口有些发闷。 她知道靳景明藏的是什么,那是一颗子弹壳。 上辈子,苏沐晚以为靳景明是为自己而刻。 所以当靳景明将子弹壳藏起来后,她没有声张,而是满怀憧憬地等着这份惊喜之礼。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到青丝变白发,等到少女变老妪。 等到她变成一抔黄土埋了泥,都没有等来这件礼物。 直到后来老了以后,苏沐晚收拾书房从一个老旧的饼干盒中找到那枚子弹壳。 才发现那颗子弹壳上刻了一个清晰的“夏”字。 原来那么多年,靳景明对夏雨柔的偏爱都藏在了那颗小小的子弹壳中。 或许是上一辈子已经失望透顶了。 这一世,看到靳景明的动作后,苏沐晚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径自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而坐在桌前的靳景明明显松了口气,将手心攥紧的东西暗暗藏在了抽屉里。 隔着帘子,苏沐晚看着靳景明模糊的身影,无声的笑了。 没关系,再过一阵子,靳景明就能将这个子弹壳光明正大的送给夏雨柔了。 这几天,靳景明都是早出晚归,苏沐晚没在意。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日出日落。 墙上贴着的报纸,一笔一划的“正”字已经写了完整一个。 离苏沐晚离开的时间,只有最后十天了。 清早起床,她刚叠好被子开门出去,就看到靳景明对着客厅的大镜子在整理仪装。 “我今天要出任务,晚上不必给我留灯了。” 苏沐晚很清楚,靳景明出任务时,不会穿这种常服,更不会如此注重自己的仪容。 听着他拙劣的谎言,苏沐晚扯了扯嘴角:“好。”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大抵会委屈不甘。 但现在,不管靳景明要去哪里,也不管他要去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了。 靳景明走后,苏沐晚将先前取下来的贝壳风铃扔去了大院门前的垃圾站。 隔壁院的翠翠正提着一袋月饼往回走。 看到苏沐晚,她直接开口:“听晚姐,今天部队发的月饼你吃了吗?” 苏沐晚愣了下:“什么月饼。” 翠翠扬了扬手中的月饼:“部队发的五仁馅的月饼,今早我看到顾连长第一个就过去领了,他还没拿回家给你吃吗?” 苏沐晚愣了一下,领月饼这件事她根本没听靳景明提过,想来他应该是将月饼领走送给夏雨柔了。 她朝翠翠摆摆手,淡然一笑。 随后回了家,将自己要带去新疆的一些常穿衣物全都收拾整理进行李箱内。 当初千里迢迢来这里,不过一口皮箱。 现在要走,竟然一个皮箱都装不满。 想到这一走,以后再也不会来沪市,苏沐晚决定去一趟百货大楼买点土特产。 一来可以给新环境的同事同学做见面礼,二来也能给父亲捎去一些。 这一夜,靳景明没有回家。 苏沐晚关了灯,锁了门,一个人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上午,百货大楼。 鲜艳的红旗悬挂在大门两边,随风飘扬。 苏沐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夜未归的靳景明一手抱着一个小男孩,一手提着军绿色的购物袋,和夏雨柔并肩从百货大楼里走出来。 温馨的一幕,像极了一家三口。 第4章 苏沐晚顿时停住了脚步。 看来靳景明的任务就是陪夏雨柔母子,真是可笑。 靳景明看到苏沐晚,下意识将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 夏雨柔扬起笑脸对着苏沐晚打招呼:“听晚同志,你别误会,我带军军过来买点东西,刚好遇到了景明,他顺手帮我们娘俩提下东西而已。” 苏沐晚微微一笑,神色没有太多情绪。 “没事,助人为乐是学习雷锋好精神,我不介意。” 说完,她抬脚便往里走。 身后的夏雨柔赶紧提醒靳景明。 “景明,你赶紧陪听晚去逛街吧,之前就跟你说了,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夏雨柔说着,从靳景明手中接过军绿色编织袋,牵着军军离开。 靳景明看着夏雨柔牵着孩子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匆匆追上苏沐晚。 “你要买什么东西,我陪你去。” 苏沐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照顾未婚妻这种事情,靳景明竟然还需要别的女人提醒。 一时间,苏沐晚也不知道该不该用‘可悲’二字形容自己。 她任由靳景明跟在一旁,自顾自地挑了些包装好的土特产买了单。 “我来提吧!” 靳景明先一步伸手从店员手中将东西接过,又悉心地为苏沐晚打开店门。 苏沐晚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男人的举止一言难尽。 上辈子,她想让靳景明陪自己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靳景明却说:“逛商场是你们女人的事,你自己去就行了。” 而今,被夏雨柔提醒后,他不仅悉心陪自己逛商场,还会主动帮提东西。 还真是‘调教有功’! 买完东西,苏沐晚径自往百货大楼外走。 许是她的淡漠太过明显,靳景明紧拧了眉。 “听晚,你在生我的气吗?” 他追上苏沐晚的步伐,又为之前的事做解释:“雨柔同志是我战友赵建国的遗孀,两年前建国为了救我而牺牲,所以我对他们孤儿寡母照顾得比较多。” 听见他的话,苏沐晚扯嘴笑了笑:“她是烈士家属,你帮助她是应该的。” 亲口确定她的态度,靳景明吁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谢你的理解,等我们结婚以后,我一定会保持好距离,把重心放在我们的小家。” 结婚以后? 苏沐晚心底一阵发冷。 上辈子,两人结婚以后,他就直接将夏雨柔的儿子带回了家,让自己抚养长大! 他的重心,从始至终都是在夏雨柔母子身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靳景明开着吉普车回家属大院,一路上苏沐晚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当大大小小几包特产提回家,靳景明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听晚,门口的贝壳风铃怎么不见了?” 苏沐晚微顿,随口道:“被风吹坏了,所以取了下来。” 靳景明拧着眉,又看到鞋柜上空空如也。 “花瓶呢?你不是每天都会插花吗?” 苏沐晚垂着眼眸:“碎了,就扔了。” 靳景明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