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止时,暮色降临笼罩了四野。
祝黎笙的眼泪都流干了,眼底一片赤红。 她的身体冰凉无比,胸腔内却涌动着炽热而强烈的怒火。 一旁的佣人拿着扫帚满脸嫌弃地走过来,语气里满是不悦。 “人都死了,你哭有什么用?赶紧把人都带走,一直丢在这,真晦气啊。” 一句话直接让祝黎笙的理智彻底崩溃。 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佣人的衣领,声音嘶哑而尖锐。 “他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为什么昏倒了你们不送他去医院!他的人生还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佣人被她的气焰吓到了,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的。 “是,是小少爷说不用管的,先生还说,说这种野种死了就死了……” 祝黎笙喉间扯出痛苦的哀嚎之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手上发了狠劲,在佣人的脖子上抓住一片血痕。 再睁开眼时,她眼中已经被仇恨所取代,那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然和阴翳的眼神,看得佣人腿都软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在医院,陪着,陪着顾小姐。” 拿到地址后,祝黎笙想都没想飞奔着赶了过去。 离开段家之前,她带走了一样东西。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病房的门被踹开的动静,直接将围坐在病床两边的父子俩都吸引了过来。 看见身上淌着水、衣服上全是泥渍的祝黎笙闯了进来,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段司浔正想问她又是在闹哪一出,她却直接冲上来一把扼住了段亭舟的衣领。 下一秒,一把水果刀直接横亘在他脖间。 一个动作,直接让身后跟来的保镖和刚站起来的段司浔都顿住了,纷纷一脸惊恐地看向她。 祝黎笙却不管不顾,拿刀挟持着段亭舟直接上了天台。 夜晚的风阴冷无比,吹得天台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命悬一线的儿子,段司浔满脸不可置信。 “你是疯了吗!绑架你自己的亲儿子?” 祝黎笙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了。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那具躺在草坪上孤零零的、小小的尸体。 “我疯了?我是疯了!你们害死了元元,我只想让你们血债血偿!” 听着这近在咫尺绝望的怒吼声,段亭舟语气中夹杂着愤怒和不甘。 “一个野种,死了就死了!难道你还要为了他亲手杀了我吗?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末了几个字,听得祝黎笙止不住大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她眼里就淌出了眼泪,声音里满是讽刺意味。 “儿子?把妈妈亲手送进牢狱里的儿子吗?” “段亭舟,你觉得我不把你当儿子,可你又何曾把我当过母亲!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下你,难产大出血,险些死在手术台上啊。” “后来,又是我一手把你养大,教你穿衣吃饭、读书认人,只要你想要的,不管我有还是没有,都会为你竭力去做,我自认为担负起了母亲的职责,可你这个做儿子的对我有过哪怕一点感恩之心吗?” “明明车祸发生那天你就在现场,可你为了让顾青宁做你妈妈,在法庭上撒下弥天大谎,害得我无辜遭受牢狱之灾!就算我进了监狱,你们父子俩还是不肯放过我,先是打断我的腿,然后串通人在监狱欺凌我,还故意逼死了我的父母!这些年,我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们,你们就这么恨我,非要把我逼上绝路?” “出狱那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不想再和你们段家有任何瓜葛,你们却怎么也不肯放过我!让我踩着炭火走十几公里给顾青宁赎罪,开车撞我一百次,甚至还逼我烧光自己的所有头发,好,我只当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就来还债了!可你们却连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她顾青宁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字字泣血的绝望嘶嚎在风中回荡着,久久未能散去。 天台上的人似乎全都被她震住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绝望全部爆发出来后,祝黎笙已经接近癫狂了。 她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幕,血红的眼眶蓦地睁到似是要裂开一般。 一番质问,似乎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干了,她吼着吼着,最后又哭又笑,摇摇晃晃的流出血泪来。 “段司浔,我后悔了,我后悔爱上你了。” “段亭舟,我后悔了,我后悔生下你了。” “人间好苦,下辈子我再也不来了,元元啊,别怕,妈妈来陪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松开了挟持着段亭舟的手,而后在两父子震惊的视线中,纵身一跃,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摇着坠下了高楼。 “砰!” 伴随着重物砸落在地的巨响,与此同时,天台门被推开。 助理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语气里满是惊喜。 “好消息,先生,少爷,顾小姐醒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