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宁顿觉遍体生寒。
那人方才在朝贺宴上分明还好好的,怎会忽然之间性命垂危? “此次朝贺宴人尽防备着漠北使臣,却未料想被奸人钻了空子,利用漠北使臣转移注意。” “偏那奸人给时越送上一盒新进的点心,并言说是你所赠,他忧思郁结,毫无防备,只尝了一口……人便不行了。” “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延缓毒性,可到底是药石罔顾,已无生望……” 明昭侯近乎咬牙切齿,又心痛地无以复加,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过了片刻,他死死攥住拳,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他如今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口中只含糊的念着你的名字。” “此事本与你无关,也是我秦家起初有负于你,可我是他爹……” “如今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特来请你前去,见他最后一面,以全他临终所愿。” 他只怕薛宜宁不同意,弯腰便要给她行礼。 薛宜宁赶忙一把托住他:“侯爷不可,他现在何处,我们这便走。” 她与薛蘅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薛蘅虽厌恶秦时越贸然退婚,害他妹妹名声,但人命关天,他也不会阻拦。 薛蘅目送薛宜宁二人远去,回首望向皇宫的方向,神情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凝重。 到了明昭侯府,老侯爷便带着薛宜宁快步直行,唯恐晚了半步。 卧房内。 秦时越躺在床榻上,枕边尽是鲜红刺目的血迹。 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几乎毫无生机。 几名御医聚在床沿,皆皱着眉头不住叹息。 昆吾守在一侧,双眼通红,小心翼翼捧着药碗给秦时越灌药。 可药入口中,却不见吞咽,褐色药汁沿着嘴角蜿蜒流出,半点不曾入腹。 薛宜宁声音轻若无痕:“秦时越他……当真无计可施了吗?” 一御医摇头开口道:“此药歹毒,若药石不进,即便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话落,秦时越昏迷之中毫无意识地开始呕血,老侯爷坐在床沿,手忙脚乱地替他擦血,可那血却像是自他喉间不受控制地涌出,根本擦不干净。 “时越……吾儿……”老侯爷拭血的手都在颤抖,一声声唤他。 “爹将薛姑娘为你请来了,你且醒过来,看她一眼,可好……” 可秦时越双目紧闭,仍毫无知觉。 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容此刻染尽血色,凄艳如一支即将凋零的徘徊花。 薛宜宁站在床侧,看着秦时越那苍白的面孔,眸光颤动,缓缓开口。 “秦时越,秦时越!你这一生负了我,难道如今还要令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你可想好了,你若就此撒手人寰,我不仅一辈子瞧不起你……” 她顿了顿,眼尾微红,连话音都有些几不可查地颤抖。 “届时你泥下销骨,我嫁与他人携手白头,儿孙满堂,断然不会记得你一星半点,你莫要后悔!” 薛宜宁话落的一瞬间,秦时越那张如凝固冰川的面容上,如扇的眼睫,似乎颤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