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直到这一天吃完早饭,他照常准备出门。我拿起笔,在桌上的日历上又画上了一把叉。 随着我的动作,他也注意到了日历,看见了9月5日上的圆圈。 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问:“怎么把明 天圈起来了?” 我握笔的手一顿:“明天要去办点重要的事情,怕忘了。” 闻言,他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先走了。” 我淡淡应了一声。 察觉到我的冷淡,他想了想,觉得自己陪我的时间确实太少了。 沉声道:“等她伤好了,我一定陪你去看电影,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我抬眸看他许久,才笑着应声:“好。” 只可惜,永远不会有以后了。 那场电影,就是我给他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 9月5日,一大早,他照例出门照顾她。而我收到了批下来的离婚申请和调职申请,还有一张火车票。 外面有人敲响了门。 “车在楼下,我们该走了。” 我没有半分留恋地,带着自己的行李起身。 余生许国,不知归期,从此,我不会回头..... …… 1962年,海市军区。 领导办公室,迟若欢神情坚定。 “领导,这是我和贺祁深的离婚报告,我已经决定申请参加大西北221基地的建设。” 办公桌那头,领导严肃道:“离婚?贺祁深知道吗?” “这是秘密行动,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我也不想再跟他互相耽误了。” 领导沉默一瞬:“我们的新中国离婚自由,你既然已经决定好,那就回去好好准备,流程批准下来到离开,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迟若欢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办公室。 天上没有月亮,除了旁边房子里透出的灯光,路上一片漆黑。 快要回到家属院的时候,迟若欢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祁深,谢谢你今天陪我去红星村拿资料,不然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来,肯定是害怕的。” 迟若欢停下脚步,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贺祁深和栗雯雯正站在那边的树下,相隔很近。 “都是同志战友,下次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 这是贺祁深的回复。 抿了下唇,迟若欢快步回了家。 看见桌上摆着的日历,她拿起笔,将一个月后的那一天圈了起来。 然后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上了一把叉。 没过一会儿,贺祁深也回来了。 迟若欢没有如往常那样上前帮他取下他的外套,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换了鞋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今晚有一个重要会议,不用等我。”贺祁深说。 迟若欢讥讽地勾了勾唇。 他所说的重要会议,就是陪栗雯雯啊。 也许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迟若欢再没有之前那被嫉妒啃噬心肺的痛意。 她淡淡回:“没有,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这样啊。”贺祁深没有察觉出她的冷淡,脱下外套就进了卫生间。 很快,哗哗的水声就传了出来。 听着里面的声响,迟若欢想起了她跟贺祁深的从前。 她跟贺祁深是首都同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说得上青梅竹马。 后来她出国留学,贺祁深上了军校。 等她再打跨洋电话回来,就听说贺祁深跟一个医科大学的女学生谈上了对象。 迟若欢一直暗恋贺祁深,当即就告诉爸妈自己要回来。 将她从小宠到大的爸爸听见这话,将她狠狠骂了一顿,她才坚持完成了学业。 后来她毕业回国,栗雯雯没有调到贺祁深所在的军区,两人就这么分开了。 而迟若欢海归,又是国家最需要的物理人才,自然是有极大的自主权。 她选择了贺祁深所在的海市。 随着相处时间渐长又知根知底,她跟贺祁深顺理成章结了婚。 婚后贺祁深对她还算温柔,也经常会给她准备一些小惊喜。 迟若欢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就在一个月前,栗雯雯调到了这个军区。 遇见栗雯雯那天,她第一次从冷静自持的贺祁深脸上看到了失态。 其后一切便如脱缰野马般失控,只要栗雯雯一句话,贺祁深就能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赶到她的身边。 而后,迟若欢去看贺祁深时,却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他战友兼大学同学孟浩初的一句话。 “祁深和栗雯雯真是孽缘,当初祁深之所以会答应结婚,就是想忘掉她,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人居然又遇见了。” 在那一天,迟若欢坚持了那么多年都没动摇过的心,碎裂得无声无息。 所以她决定要放弃与贺祁深的这段婚姻。 这一次,她选择做先走的那个人! 第2章 卫生间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贺祁深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看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迟若欢,他觉得有些奇怪。 “在想什么,是有什么难事了吗?” 迟若欢回神,起身便往卧室走:“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贺祁深只当她是太累了,随口安抚:“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迟若欢在床上躺下,很快,腰上就搭上了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 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也贴在了她的背上。 她僵了一瞬,睫毛微颤,眼中闪过一抹自嘲。 她真的很想问他一句:“贺祁深,刚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之后,你是怎么做到坦然跟我亲密的?”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都能想象到他的回答:“若欢,雯雯是我的同志战友,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之前每一次他抛下她,事后给出的解释,都是如此。 迟若欢想着,身后已经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贺祁深已经睡着了。 她习惯性回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他拧着眉,睡梦中好像也在烦忧着什么。 他在烦恼着什么呢? 迟若欢想,大概是在烦恼自己还占着贺太太这个名头,让他不能无所顾忌去追求心中所爱吧! 不过很快,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迟若欢无声地笑了一下,她将那只腰上的手扯下,很快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迟若欢蒸了馒头做早餐。 吃过早餐,贺祁深就起身往外走:“部队有点事情,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今天周日休息,迟若欢想起贺祁深前几天才答应过要陪她一起逛百货大楼。 她动了动唇,却只是吐出两个字:“去吧,工作重要。” 贺祁深愣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迟若欢啃着馒头,点了点头。 整个房子都安静了下来。 迟若欢怔怔坐了一会儿,突然没了胃口,将剩下半个馒头放下端进厨房。 出来后她翻出留学回国时用过的行李箱。 去大西北还是尽量要少带一些东西。 房子里,日用品她暂时没动,一些必要但此时用不上的,她装到了行李箱中。 收完以后,她看着那些打毛衣用的工具、做西式糕点的模具,还有咖啡杯…… 这些都是当时她兴致勃勃买回来,想要装扮他们二人的小家。 她曾想过要为贺祁深做很多很多,但那人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若欢,过日子该丢掉那些小资习气。” 迟若欢转头就将这些东西扔进编织袋后去了楼下,找到几个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军嫂。 她笑了笑:“几位嫂子,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了,你们看看有需要的吗?” 几个军嫂看了一眼,惊讶道:“哎呀,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新得很哩,真要送人啊?” 迟若欢垂眸:“放在家里也是落灰,别浪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