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问他:“这谁家?院子这么破。” 小孩说:“陈老二,他家婆娘喝药死了,女儿也跑了不回来了,他老爹也快不行了。” 何寻揣着裤兜跟他回去:“喝药死了……埋哪了?” “就那后面。”小孩指着他当年上厕所的小树林,“那上头。” 何寻回头看,在稀疏的枯树丛间预约看到一个土坟包。 烧完纸,爷爷还想跟老乡们聊聊他孙子的好成绩,何寻不耐烦,催着他走了。 原计划在溪山住一晚回滨市,何寻想多住几天,爷爷没意见。 他到家换下沾满黄土的衣裤和鞋子就出门了,去了北街,去了夜市,都没遇到陈清溪。 姑父去年挣了钱,买了位于江畔的新房。姑姑打来电话,让他晚上去她家吃饭,何寻听着歌顺着江边步行前往。 溪江是季节性河流,何寻没见过汛期盛况,眼前只有干涸的河床和可怜的小溪流。 河岸对面是溪山药材厂,大门开着,院里有几个工人穿着厚厚的棉衣裹着头巾帽子在处理药材。 一辆空出租开来,何寻招手拦下,去了姑姑家。 河对岸,陈清溪码好一堆党参直起身活动筋骨。 “哎呦!老腰都断了!” 旁边大姐笑了:“你才几岁大还老腰。” “哈哈!”陈清溪搓搓手坐回去继续剪党参。 在姑姑家吃完饭,何寻跟着堂哥去打台球。 他问堂哥:“进城打工的人都住哪?” 堂哥:“哪都能住啊。” “哪里便宜出租房多?” “西关。” 何寻去西关碰运气,没找到。 他猜想陈清溪可能不在溪山了。 隔天中午,姑姑请客去一家重庆火锅吃饭。 何寻本不想去,姑姑说本来昨晚想请,过年实在订不到桌子,何寻不想辜负姑姑心意,打车带着爷爷一起去。 这家店味道应该不错,中午就排起了长队,他们人少,只能坐窗边雅间。跟着服务员进去,何寻尽量踩在脏兮兮的地毯上,否则就会被地板上的牛油滑个狗吃屎。 来来往往的服务员送菜撤碗,耍杂技一样顶在头上呼喝着从他身边走过,何寻真是不喜欢这种热闹。 好不容易落座,何寻随便点了两个菜低头玩手机,心里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走。 一双满是冻疮的手伸到他眼皮底下拿走水杯给他倒茶。 姑姑在旁边拿着菜单问:“黄辣丁没有了吗?” 服务员答:“应该有,我去问问。” 何寻寻着熟悉的声音猛抬头,那瘦小的背影、狗啃的短发,不是陈清溪是谁! “我去洗手间。”何寻追到后厨门口。 “陈清溪!” 陈清溪回头,笑着冲他挤眼睛:“等会儿!” 她问了后厨出来,跟他打招呼:“回来过年了?” “嗯。我还以为你去滨市了。” “没有。我先忙了,回头聊啊。” 何寻恍惚间回到去年寒假,每次见面都是她在忙。 “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 “行!” 何寻等了一天,晚上七点半才等到电话,座机打来的,两人约在江边纪念碑前见面。 “想吃什么?我请客。”何寻见到她真的很开心。 陈清溪拉开自己提着的袋子,里面是些涮火锅的冻品丸子,何寻却只关注到她满手的冻疮。 “你在干什么工作啊?手怎么这样了?”他问。 “打工呗。你瞧,这是我们老板给的,要不要去我家涮火锅?” “好啊。” 他跟着她走,问:“你家里有药吗?治冻疮的。” “有有有!” “关心你你还不耐烦,不识好人心!” “嘿嘿。” 两人一边聊着步行至西关,何寻好想笑,昨晚他要多找一会儿是不是就遇见了?叫两声呢?像发神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