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到,我混蛋。” “初夏,为什么不再到我梦里来?你在怪我对不对?” “你现在会听得到吗?你在看着我吗?这十年,我得到了太多东西,名誉,金钱,权力,只要我想,几乎没什么我得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心总是不满足,明明13年前的我,我想要的就是给你最好的生活而已,可是如果人的欲望总是贪婪,为什么你会始终如一地爱我?” 陆景曜缓缓跪下来,他的头抵着陈初夏的墓碑。 张禾别过身去,不忍再看、再听。 “所以只是负心人的借口,是我的借口,可我爱你,爱的一直都是你。你走后我才想清楚,赵青也好,那些女人也好,都是你,年轻的你。” “我知道这也很混账,我爱你,却从来不理会你灵魂的出口,不理解你的痛苦,我只是爱你,我爱你的年轻,爱你的生机勃勃,所以我无法忍受苍白脆弱的的你,无法面对痛苦不堪的你,可我忘记了,把你变得苍白脆弱、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陆景曜说这些话时无异于把自己的心脏撕裂千百遍,那痛苦言语难以形容。 “初夏,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你可以恨我,但我求你,到梦里看看我,好吗?” 第42章 这天的陈情过后,陆景曜几乎天天来见陈初夏。 之前准备的生日礼物一一放到了墓碑前。 他甚至带来了陈初夏的那本墨绿色日记本。 在墓碑旁席地而坐,犹如这13年间千千万万次寻常的一幕。 他和她并肩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 陆景曜翻开其中一页,是陈初夏高中时写的。 【班长三分球好帅!力挽狂澜真的超神!我也尖叫了。】 轻声念出这一句,他不由也弯了眉眼。 “初夏,原来那次球赛你去看了,你竟然还会犯花痴么?” 陆景曜想起那次篮球赛,他原本以为陈初夏不在的。 上场前,他甚至看了她经常坐的位置,确实不在。 于是上场后他发了狠,几乎是按着对方队伍疯狂进球。 没想到陈初夏都看见了。 絮絮叨叨念了好几段,他感受着陈初夏的视角,也回忆着当时自己对陈初夏的视角。 截然不同,可是不妨碍他和她彼此喜欢。 “初夏,我要回去了,下个月我再来看你。” 陆景曜的指尖缓慢地描绘过照片里陈初夏的眉眼。 她永远年轻漂亮,永远不会褪色。 “你再等等我,不会太久的,”他承诺。 起身时,一枚素戒被放在陈初夏的墓碑前。 “陈初夏小姐,你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对吧。”他轻吻了一下照片。 这枚戒指和他现在手上戴的、陈初夏送给他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陈初夏的这枚是他亲手做的。 “初夏,再见。”陆景曜低声,对照片里的陈初夏挥手。 这时,一只淡紫色的蝴蝶落在了他胸前口袋的位置。 停留了短短几秒钟,它扇扇翅膀,又轻轻地飞走了。 陆景曜看着蝴蝶又落在陈初夏的墓碑上。 福至心灵般,他感觉是她在告诉他:“钧哥,这只蝴蝶就是我呀。” 而刚刚停留的那几秒,是她在回应他的再见。 “再见,初夏。”陆景曜又重复了一遍。 他相信,虽然山高水远,但总会有再见的那天。 …… 【陆氏集团掌权人陆景曜遭遇特大车祸,几次病危!】 “滴滴滴!” 刺耳的医疗仪器声。 陆景曜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惨白的无影灯晃眼。 “陆先生!听得见吗?你要坚持住!” 是谁在说话?好多人的声音。 陆景曜再次闭上眼睛。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钧哥!钧哥?”好熟悉的声音。 陈初夏?是陈初夏吗?陆景曜费力地抬起眼。 是,是30岁的陈初夏,是本该活着的陈初夏! 陆景曜险些喜极而泣。 “初夏……”他虚弱地呼唤。 “钧哥,我在,我一直都在。”她握住他的手。 真实的、温暖的触感。 “我在,所以你不准死知道吗?我不要你现在来见我,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柔润的唇贴过额头。 陈初夏哽咽:“你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但是你要活下去。” “回答我!陆景曜!如果你敢现在来找我,我一定会恨你!” 陆景曜好想好想握住她的手,可浑身上下都痛,他根本没有力气。 “嘉……初夏……”干涩的唇张合。 医生皱着眉低下头去,他试图听清陆景曜在说什么。 病床上的陆景曜因为几次心脏博起终于睁开一点眼睛。 他抬起手,试图取下氧气罩。 无力地滑落。 医生终于听清陆景曜说的是什么,他说。 “初夏,我……我爱你……你不要走。” 第43章 陆景曜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30岁的陈初夏充满焦急,她让他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梦里又出现17岁的自己。 17岁的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憎恨。 他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初夏?” 17岁的他显然不能接受31岁的他对陈初夏的所作所为。 他的质问是那么清晰,那么痛苦。 “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什么要让她流泪?” 31岁的陆景曜哑口无言,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我恨你,陆景曜。”17岁的他说。 这时,陈初夏的声音响起:“钧哥,不要再睡了,春天来了。” 她的身影也慢慢浮现,她如往常般抱住他。 “金云很可爱,它很想你,还有玻璃花房的花,你是不是忘了浇水?” 她仰着头,眼睛中依旧充满爱意。 “快回去吧,花房里,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伸手,把他轻轻往前推。 “初夏,我想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 他不忍,亦不舍。 “你忘了吗?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对他笑,动作不容拒绝。 终于,现实里,昏迷了四个月的陆景曜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陆总!”“曜钧!”“哥!” 特助小刘、陆母、陆文欣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去叫医生。”特助小刘抹了一把眼泪,飞快跑去。 “哥,医生就说你今天会醒。”陆文欣眼眶通红。 “曜钧啊,妈以后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好好活着。”陆母握住他的手。 “让你们担心了。”陆景曜抿了抿唇,声音喑哑。 陆母和陆文欣瞬间掉下眼泪:“说什么话,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这时,小刘带着医生赶来。 一番检查之后,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来。 陆景曜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身体机能恢复得也很不错。 后来回忆起这场车祸,陆景曜总觉得是陈初夏冥冥中保护了自己。 因为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就是她亲手系上去的佛牌和平安符。 又过了三个月,陆景曜彻底出院。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他对外宣布成立陈初夏基金和陈初夏电影基金。 陈初夏基金面对的主要救助对象是大山女童和那些需要帮助的失足或者叛逆少女。 陈初夏电影基金,顾名思义,就是针对各种喜爱表演但是经济或者生活有困难的人,包括但不仅限于学生、演员、导演等等。 在盛夏的某一天,陆景曜回到太平山顶,他推开玻璃花房的门。 小狗金云追着蝴蝶乱跑,而花房中央,是一幅丝毫没有褪色的画。 重重花海,落日余晖,17岁的陆景曜白衬衣黑西裤,眉眼如画,目光如水。 他慢慢地走过去,摸着画像右下角的字:老婆初夏画于8月7日。 8月7日,陆景曜的生日。 陆景曜看着这幅画笑了,笑着笑着,他就尝到了眼泪咸涩的味道。 “初夏,等我。”他低声。 10年后,小狗金云寿终正寝。 陆景曜把它埋在了陈初夏旁边。 又过了3年,除了给陆母和陆文欣的一笔财产,陆氏集团的所有资金和不动产都投入了陈初夏基金和陈初夏电影基金,所经营的产业全权转交给郑钊。 陆景曜带着陈初夏的照片去了很多地方。 爱琴海、魁北克、挪威、塞舌尔群岛…… 最后,他回到闽南,回到陈初夏身边。 如这些年每次来到这里一般,陆景曜依旧靠着陈初夏的墓碑。 他把环游世界时给她买的礼物摆好,然后打开了安眠药瓶。 “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他看着陈初夏的照片轻声。 不知道吞了多少安眠药片,陆景曜絮絮叨叨地和陈初夏说着话。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 他往陈初夏的墓碑再靠了靠,缓缓闭上眼睛。 向日葵花海里,45岁的陆景曜见到了30岁的陈初夏。 她流着泪看他。 他走过去,像这13年梦见的每一次那样拥抱住她。 “对不起初夏,请原谅我,我真的太想太想你了。” 而陈初夏用力地回抱住他。 “我也好想你,钧哥。” 如16岁那年一样,陈初夏再次拥有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陆景曜。 “我爱你,陈初夏。” 陆景曜和陈初夏遇见的时间太早了,陈初夏死的时间也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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