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没有担忧,唯有漠不关己的冷郁。 第6章 杏韵宫。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太医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锦意的剑伤,终是止血。 她半躺在床塌之上,整个人虚弱不已。 一道脚步声缓缓靠近。 锦意恍然抬头,看到来人是赵闵川。 她心里像是一潭死水:“此时宫乱,摄政王不该守在江小姐身侧吗?” 赵闵川皱眉:“你话里有话。” 锦意别开眼:“希望江小姐别被刺客抓走了,到时候又要我一命偿一命。” 赵闵川微顿,眉眼情绪翻涌。 他未多言,拿出一瓶白玉瓷瓶的金疮药,放在了床榻边。 “既然命大,就好好活着。” 说完,他便拂袖往外走。 望着赵闵川的背影,锦意攥紧被子的手逐渐松开,眼眶晕染一片水雾。 她倒是想好好活着,可又是谁把她推入了深渊…… 在赵闵川离开后不久,门外又起了一道嘈杂声。 锦意从床榻上坐起来,便看到江月柔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为陛下舍身挡剑……够你做一辈子的宠妃了。”她话里话外,都是讥诮嘲讽。 自知来者不善,锦意不欲理会。 见状,江月柔自顾自在床榻边坐下,抬手勾起自己耳边的碎发。 “不过殿前人人皆知,是萧帝用你挡剑,拿你当盾牌罢了。” 锦意拧了拧眉,不想听她在自己跟前聒噪。 “盾牌又如何,那也是你高攀不起的身份。” 江月柔一怔,随即恼羞成怒。 “别忘了,你现在占的是我的身份!” 锦意冷冷看着她:“若陛下知道你才是真的江月柔,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得出皇宫?” 江月柔噎住,半响后想到了什么,才堪堪缓过情绪。 “那又如何?只要有哥哥在,这世上没人能伤害我。” 她得意一笑,随即俯身凑在锦意耳畔,一字一句低语。 “成为柔妃,这等荣幸之事,原本是你这个卑贱之人永远不能肖想的。” “你就好好享受萧帝对你的盛宠,享受我送给你的荣华富贵吧。” 江月柔说完,耀武扬威地走了。 锦意内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心脏。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 锦意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夕阳,神情有些恍惚。 两名小宫女在墙角边嗑着瓜子,细碎讨论着今日朝中之事。 “听说了吗?北国丢失多年的公主近日在我们都城寻到,公主的兄长北明王亲自入宫来了……” “都城这么大,寻一个人谈何容易,他们那公主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好像有一个银色的长命锁,上面有他们王室的图腾。” 闻言,锦意神色一滞。 她自幼挂在脖子上的就是一个长命锁。 锦意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长命锁不见了! 蓦地一回想,她猛地记起赵闵川要捏碎她体内的蛊虫时,碰过她的脖子。 长命锁,被他拿走了! 寝宫内。 太医为锦意把完脉后,留下研磨的药粉便起身离开。 一身明黄龙袍的萧帝端起药粉,大手在她纤细光滑的左肩处缓缓摩挲,将白色粉末轻轻洒在她的皮肤上。 感受到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锦意不由得皱起眉。 “中了剑,爱妃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嫩,深得朕心。”萧帝的语气很是暧昧。 锦意抿唇不语,心中苦不堪言。 “待你痊愈,朕一定要好好地疼你。” 萧帝给她上完药,指腹一点点滑过她的肌肤,最后落在锁骨处。 “倒是奇怪,你往日里常戴的长命锁呢?” 锦意听了,眼帘轻颤,长睫如蝶翼在眼睑下投落淡淡的阴影。 “大抵是丢了。” 萧帝的手在她颈脖处来回游走,勾勒着长命锁的形状。 “那丢失的北国公主有个和你很是相似的长命锁,你的不见了,真是可惜。” 他幽幽说着,神色晦涩不明。 第7章 直至萧帝走,锦意的情绪还处于恍惚状态。 摄政王府门口。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进。 “停下。”锦意揭开帘子,对马夫说道。 她要回自己的东西,倒是还得头疼一番。 青芷院。 锦意朝赵闵川走去,将视线紧紧锁在他的脸上:“长命锁,还我。” 赵闵川本不悦她的不请自来,此刻听到她所言更是眸色寒凉。 “你要作甚。” 锦意面色未改:“那是能证明我身世的唯一信物。” 自打她记事起,那长命锁就未曾离身。 饶是做了影卫,她也将长命锁牢牢护在最里层的衣物内。 从前她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若死于非命,就算容颜尽毁,赵闵川也能凭借这个长命锁找到自己的尸身。 可现在想来,何其可笑。 赵闵川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能还给你。” 锦意看着赵闵川眼中毋庸置疑的目光,她心中一片寒凉。 “你早知我的身份,是不是?” 赵闵川想要开口斥责她的态度,对上她执拗的目光,吐出一个字:“是。” 锦意浑身发冷,感觉整颗心跌落谷底。 自己一腔赤诚,多年来勤勤恳恳,忠心耿耿。 视他为恩人,视他为家人。 可如今,他告诉她,她原本就有家!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忍不住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无法对此事视若寻常,看向赵闵川的眼神瞬间充满难以置信。 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她是多渴望有一个家吗?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你既然已经是帝妃,就不要想成为北国的公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该懂得。” 锦意凄凉不已,眼底悲恸万分:“鱼和熊掌?” 皇宫是什么好去处吗? 她对着赵闵川,轻轻解开衣带,衣裙落地,消瘦的身躯一览无遗。 一道道深浅不一,长短不一致的伤痕。 像是虫子,爬在她裸露的肩头,猩红的颜色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是萧帝折磨留下的痕迹。 一日复一日,一夜复一夜。 萧帝很喜欢她这个玩物。 只因她不似寻常女子那样柔弱。 像她们一样那么轻易的死去,成为一具由白布盖住的尸体,由宫道抬出宫外。 看到她身上的伤,赵闵川瞳孔中的光闪了一下。 片刻,他拧眉转过身,低沉冷漠的嗓音如同冬日寒冰:“你该回去了。” 锦意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偌大的摄政王府。 她如风中柳絮般摇晃着身体,尽全身余力站稳。 一滴眼泪溢了出来,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翌日,皇宫。 萧帝摆宴迎接邻国宾客。 宫殿殿起了一盏一盏宫灯,流水一般的佳肴为邻国使者献上。 众人入席,为首的北明王坐在离萧帝最近的位置。 北国很重视这个流落幼年民间的公主,不然也不会派北明王亲自来寻。 锦意暗暗看了他一眼。 剑眉星目,身形挺拔。 兄长如此,她心怡之。 北明王上前。 朝萧帝行礼,又给赵闵川行礼,话语中充满感激不尽:“这次能找到小公主多亏了摄政王。” 找到了? 锦意一愣,下意识看向赵闵川。 男人面色平静如常,端起手中的杯盏对北明王做回应示意。 正在这时,身穿华服的江月柔缓缓走入殿前。 北明王眼神一亮,立即起身上迎接。 “王妹!” 听得他对江月柔的称呼,锦意惊愕不已。 她定睛看过去,赫然看自己的长命锁在江月柔脖子上! 第8章 锦意脑中一阵晕眩,半响回不过神来。 她怔怔盯着江月柔颈脖上挂着的长命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没有所谓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是赵闵川将属于她的身份给到了这个女人! 锦意转眸看向赵闵川,那个男人却垂着眼帘,不与她视线交汇。 她蜷紧手指,指甲掐紧掌心的疼意让她麻木。 江月柔和北明王一同入座,众北国使者连连对着她举杯致敬,说她这些年在民间受苦了。 这一幕幕,锦意看在眼底,只觉得刺眼又胸闷。 宫廷宴会逐渐要结束的时候,她借口不胜酒力出去透气。 夜色如墨。 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形单影只,独孤又寂寥。 一道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 锦意回头,看到赵闵川负手而来。 她鼻头一酸,不甘心问道:“为何如此?” 赵闵川清冷的棱角,在谈到江月柔时,柔和了些许。 “她需要一个身份。” 一字一句,敲击在锦意的心扉。9 “这是我的身份!”锦意心里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的痛楚,眼眶略微有些通红。 赵闵川抬头看向她,微沉的嗓音夹着些许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