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钧蹙起眉头,刚想把赵青推开。 怀中一空。 是张禾。 “啪!”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响彻灵堂。 “故人已去,死者为大,这一巴掌是打你在嘉怡灵堂还没有一点儿尊重!” 张禾高高扬起手,紧接着又是一记重重耳光落下。 “你不念师姐妹情谊,破坏嘉怡家庭,同样身为女人,你竟然还在这里出言讽刺她是色衰而爱弛,每个人都会老去,赵青,你就不怕有下一个你出现在你们之间吗?” 她几乎字字泣血。 赵青捂着脸,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我会替嘉怡亲眼看着你们下地狱,不得善终。” 张禾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恨意,她苍白的脸也有些泛红了。 “现在,请你们二位离开吧,不要让逝者不安了。” 她冷冷的,对赵青和顾锦钧各鞠一躬。 “钧哥。” “我不走。” 赵青和顾锦钧的声音同时响起。 只见顾锦钧沉着脸,眉心紧蹙,他重复:“今天,我不会走。” “钧哥!”赵青跺脚大喊。 顾锦钧冷冷看了她一眼:“出去。” 平静的两个字,赵青却觉得这是打在自己脸上的第三个耳光。 比张禾打的更响亮,更难堪。 她瞬间通红了眼,迅速看了一眼在场众人。 冷眼旁观的郑钊,怒目而视的张禾,还有几个她不认识,但同样为姜瑾恬打抱不平的人。 最后是抿着唇、无动于衷的顾锦钧。 她攥着拳长呼了口气,逼迫自己把眼泪忍回去。 “对不起,嘉怡师姐。” 赵青对鲜花簇拥的姜瑾恬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陆先生,也请你离开。” 张禾的语气强硬,对着顾锦钧做出请的手势。 顾锦钧静静站着,充耳不闻。 “陆先生!你再不走我要请保安了。”张禾下最后通牒。 当她真要去叫保安时,一直沉默着旁观的郑钊开口了。 “让他留下吧,嘉怡走时最想见的,是他。” 第19章 听到这句话,顾锦钧和张禾均是一怔。 张禾苦笑:“傻女仔,为什么要这么爱他?” 她转身走向永远沉睡的姜瑾恬,最终没再对顾锦钧说什么。 “谢谢。”顾锦钧对郑钊说。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郑钊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我不是帮你。” 姜瑾恬的死让郑钊彻底下定决心和顾锦钧翻脸、决裂。 他漠然开口:“嘉怡最爱的就是你,我不愿意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说完,他又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其实这么久了,嘉怡应该已经往生了吧?她这么好的人,肯定是去天堂。” “而你……”郑钊看向顾锦钧:“你一定会下地狱。” 顾锦钧已经预感到郑钊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眸光沉沉。 “除了今天,你和嘉怡生前死后都不会再见了。” 郑钊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地说完。 他心头一颤,那种永失所爱的怅然、悲哀、痛苦在这一刻被唤醒。 有一个角落轰然塌陷。 他再次痛到不能呼吸。 郑钊看着脸色苍白的顾锦钧扯了扯嘴角。 “钧哥,嘉怡对你的惩罚还没开始呢。” 他拍拍他的肩膀。 这时,今天的告别仪式正式开始了。 姜瑾恬在香港的朋友不多,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张禾,也就只有电影学院的老师、同门和三两个本地籍的演员。 今天她们献给姜瑾恬的花各不相同。 小雏菊、向日葵、红玫瑰、白玉兰…… 是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大家对她的祝愿。 亲朋好友结束。 紧接着就是姜瑾恬的影迷们。 这些影迷是推出来的代表。 因为想要和姜瑾恬告别的、见最后一面的忠实影迷实在太多了。 这是自姜瑾恬16岁出道开始,即便她息影,也支持着她的影迷们啊。 见到自己心目中最珍贵、最纯净的“偶像”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她们怎么能忍住心痛? 细细的呜咽声不知是从哪个影迷开始的。 灵堂被悲戚的情绪充斥。 “小禾姐,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嘉怡姐姐今年就要进组了吗?” 一个小影迷在献花后扑进张禾怀中,泣不成声。 她还很年轻,顶多十七八岁,可她就是很喜欢姜瑾恬,喜欢她拍的那些电影。 《百花杀》、《八声甘州》、《明月何曾是两乡》…… 不仅是姜瑾恬得奖过的作品,那些没有得奖的电影她都在这些年翻来覆去地看。 她期待着、盼望着,以为今年终于可以看到姜瑾恬复出了。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另一个影迷发现了站在角落的顾锦钧,她哭喊着冲向他。 在近在咫尺时又顿住。 不是害怕,只是她想看清姜瑾恬这些年究竟爱了一个怎样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爱嘉怡了呢?” 她轻声问。 “你知不知道,像嘉怡这样的人,没了你的爱根本活不下去的。” 她说。 “20岁息影,你认为嘉怡失去的是什么?荣誉、事业还是影迷的爱。不,都不是,选择息影,对天赋那么高的嘉怡来说就像死去活来一回,她死去,因为背叛了电影,背叛了自己的热爱和灵气,可是她还剩下一半,所以活过来,就是因为她爱你,以及你爱她。” “可你不爱她了,你让另一半的她死去了!” 影迷流着泪,声音是那么哀痛。 顾锦钧麻木地站着、听着、看着。 他终于意识到郑钊那句“你才是杀死嘉怡的真正凶手”是这样的意思。 是他扼杀了年轻的姜瑾恬,又摧毁了后来的姜瑾恬。 第20章 可笑他在13年前移植了一株玫瑰花,他承诺她。 “我会给你买一个世界上最昂贵最宽敞的花盆,会让你享受最舒适最充足的日照,我一定会让你变成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一朵玫瑰花。” 当时的玫瑰花已经很漂亮了,她说:“我不在乎那些,我只要你给我好多好多爱呀。”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把她捧在手心、护在怀中。 漂洋过海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他一开始真的做到了。 可是后来呢?才过了十年。 他怎么忽然觉得这株玫瑰变得不漂亮、不可爱了? 嫌弃她掉落的叶子,嫌弃她需要长时间的日照,嫌弃她不如当年鲜妍的颜色。 他不再给她好多好多的爱了。 任她枯萎、凋零。 最后这株玫瑰真的死去,只剩下孤零零的花盆。 她说:“钧哥,我好痛好痛,我恨你!” 是姜瑾恬的声音! 顾锦钧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 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2月10日了,距离告别仪式已经过去5天。 还有4天就是姜瑾恬的生日。 也是情人节。 顾锦钧忽然想起在拍卖会拍到的那枚胸针,那是他给姜瑾恬准备的生日礼物。 或许还应该准备些什么。 总不能因为过生日,就不过情人节了。 他拨通特助小刘的电话:“那枚胸针准备得怎么样了?另外把各大品牌本季度的高定送来家里,我要亲自选一下,记住不要绿色,太太不喜欢。” “陆总,胸针已经完工了,至于……”小刘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顾锦钧十分不耐烦。 “太太已经走了,张小姐已经要把她的骨灰带回闽南了!”小刘咬牙道。 “……”沉默 小刘只听得见电话那头顾锦钧的呼吸声。 “嘟……”是他挂断了电话。 顾锦钧看着手机,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他才反应过来,姜瑾恬已经不在了。 刚刚小刘说什么?张禾要把姜瑾恬的骨灰带回闽南。 她为什么没告诉他。 顾锦钧打开手机,翻到张禾的号码。 这时,他才发现张禾原来早在两天前就给他发了讯息。 【陆先生,人死后都讲究落叶归根,我会把嘉怡带回闽南,葬在伯父伯母旁边。】 【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或许这话不应该我对您说,但嘉怡没办法自己说了,所以,就当是我这个15年的知心好友多话,嘉怡临走之前不会恨您,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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